《后福》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后福- 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郑魁微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抚着桌道:“有韩兄弟这句话,我老郑就什么也不说了!有愿意加入的自动掏钱出来便是!不论多少,哪怕是个铜板,咱们也都是算是认了这份情义!”

    他这里一声令下,衙门里十数人顿即拍手称快,个个掏钱拍上了桌案。

    正说得热闹间,门外衙吏匆匆进来道:“禀韩将军,通政司的沈通政前来拜访。”

    通政司里只有一个姓沈的,而且还是顶顶有名的沈二爷,大家听说他来访,立时都正了色,郑魁连忙将银子收了起来,摆手大家散去,于得瞬间都迅速各回各位呆着去了。

    韩稷听说沈宓专程来访,连忙跨步出门,前去相迎。

    “五军都督府的气氛果然不同别处,军中将士义薄云天,随和自在如同一家。”

    沈宓负手站在院里银杏树下,衣袂飘飘,清隽卓然,淡然而视的样子,如他以往大多数时刻。

    韩稷犹记得初见他的清傲脱俗,但眼下望着那双肖似沈雁的清灵慧黠的眼眸,却陡然生了几分亲近之意,他亦笑应道:“因为晚辈去围场回来带了些猎物,大家都闹着要作东请酒,故而无状了些,让大人见笑了。”

    一面引着他往自己的公事房里走。

    廊下的衙吏如今已十分有眼力劲儿,替韩将军跑腿跑得两腿犹如生风,眼下见他不但亲自迎出门去,而且还对这沈大人恭敬有加,立马已经下去沏茶,并沏好茶去了。

    进了公事房,沈宓先扫了眼房间四面,然而再在东面客位上坐下来。

    看一眼韩稷,只见他眉目如画,目光清正,想说的话又不由在舌尖打了个圈儿。

    他当然不会清闲到在这个时候特特地跑过来闲聊,沈雁跟他愈发往来得多的事总像根刺一般扎在他心里,在行宫里找不到机会说,也怕引人注目,今日这才寻了点空档走了过来。但到了眼下,目睹了他本人,以往桩桩件件的事竟又一一浮现在眼前。

    贡院里若不是韩稷出手相帮,他未必能在刘俨手下轻松脱围,净水庵失火那天夜里,若不是他出手及时,沈雁也多半已死在顾颂刀下,不管怎么说,他显然也没有理由理直气壮地把他当宵小一般地防,可是想想他又已然与沈雁的接触有些过密,便总得想办法点醒他。

    他略略沉吟了半刻,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看不出来将军虽然年纪尚轻,又出身权贵,却有这份海纳百川的心胸,就冲将军这份礼贤下士之心,也不怕将来中军营的将士不会对将军马首是瞻了。”

    韩稷稍稍一愣。

    这话乍听没什么,可他如今并非世子,沈宓并不是不知道,而他偏偏这么说,韩稷是推辞还是否认?推辞的话未免有些轻狂,否认的话又难免引人猜疑,这样的问题向一个不太熟络而且辈分还低的晚辈问出来,未免有刻意刁难之嫌。

    韩稷默了默,微微抬头往沈宓脸上看去,只见他面上虽有春风,但眉梢眼角却有藏着一丝寒霜,则越发相信沈宓这话乃是故意为难他的了。

    不过他左思右想,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得罪过他,不但没有得罪,春闱会试那会儿他们俩合作不还挺愉快的么?若不是那般,他事后也不见得会来亲自到府给他庆贺吧?

    他沉吟了下,接过衙吏奉来的茶给他,言语里轻描淡写地避过:“晚辈初出茅庐,许多事都不知轻重,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不曾。”

    一语双关。

    沈宓看了他一眼,接了茶,没再吭声。

    能够打他的话里听出别的意味来,也算他有几分能耐。

    若说大错,倒也谈不上。可他只有一个宝贝女儿,而且才十岁!他们竟然就敢盯着她打她的主意,他这当爹的又岂能忍?而且沈雁这么小,她压根就不懂得什么儿女情事,韩稷挟恩而接近于她,这是不是有欠磊落?

    他女儿不好说出口的拒绝之辞,那就让他这当爹的来说好了。

    不过韩稷不是别人,他是堂堂魏国公的长子,又已经是朝廷命官,抛去私行这方面来说,别的方面他的表现可圈可点,更何况又屡次于他父女有恩,说的重了他未免有自大之嫌,说得轻了还不如不来,而且他也没曾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他又如何好将那话说出口?

    如此凝神了片刻,他遂道:“说起来沈某虽与将军有过几回接触,但还从未曾正经坐下聊聊,前两日小女与柳姑娘起了些争执,承蒙将军出面解围,此次小女扭伤了脚,又还承蒙贵仆出手医治,沈某此番前来,乃是特地登门致谢。”

    韩稷含笑摇头,说道:“大人多虑了,道谢大可不必。雁姑娘扭伤脚,舍弟也有责任,再说辛乙只是稍做了处理,事后还是太医的功劳。大人不必挂怀。”

    这话回得自然流畅,眉目之间也全是坦荡,竟没有丝毫狎昵之态,这倒又与沈宓想的不太一样。

    他活到近三十岁,虽不说阅人无数,但这些年籍着出身殊然,又有外任经历,总算是见过许多人和事,倘若韩稷心中对沈雁有别样心思,至少会在提到她时表现的不自然,而他这般坦荡,倒又让人吃不准了。

    想他英明一世,总也不能为着女儿就栽在不分青红皂白几个字上头,再说这一回了京,往后他就是想见沈雁也没有什么机会,也就算了,就此打止,往后叮嘱华氏多注意着些便是。

    抬头见他桌上还堆着几份文牒,遂道:“想必将军才回衙门也很忙,我就不多坐了,改日再请将军吃茶。”

    说着站起身,整整衣襟便就出门去。(未完待续)

    ps:求求求求粉红票~~~~~~~~    韩耘乍回到府里,如同鱼儿归了大海,拔腿便要去寻他素日常玩的小伙伴们,哪知韩稷竟将他拖住,不由分说扛到了颐风堂,关上房门,又将下人们遣得开开的。

    “你想干嘛?”韩耘死命地抱着胸脯。

    韩稷大刀阔斧在榻上坐下来,沏一杯茶在手,斜睨他道:“你觉得你沈姐姐这个人怎么样?”

    原来是说她。

    韩耘松了手,想了想,“沈姐姐当然很好,长的又好看,还很讲道理,我很喜欢她呀!”

    “既然喜欢,那是不是咱们得盼着她点好?”

    韩稷进一步道,“这么说吧,她扭伤了脚这个事其实是你引出来的,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在这里来么?我是想救你。方才老太太的话你也听到了,沈家是多么了不起的人家,你害得他们家姑娘的脚扭伤了,母亲知道了会怎么罚你?”

    韩耘惶恐起来,“一定会罚我抄经书!要么就是罚我跪搓衣板!”

    “那还是轻的。”韩稷摇头道,“想想啊,那可是沈家的大小姐!跪跪搓衣板就能饶了你?

    “母亲因为你闯的祸,一定会内疚得睡不着觉,然后备上一份大礼,去沈家赔礼。这本来没什么,可是你想想,沈姐姐是个大家闺秀,母亲这一上门,她被你弄扭伤了脚的事就会裹不住,她的名誉就会有损,而到时候恐怕她还得带着脚伤接受沈家长辈的惩罚。”

    “这么严重!”韩耘小脸儿都白了。“那我该怎么办?”

    韩稷悠悠喝了两口,又将杯底的茶叶都给嚼碎吃了,才望着他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有几分诚心。”

    “我当然有很多诚心!”韩耘连忙道,又把双臂摊得大大的:“我有这么多的诚心。够不够?”

    韩稷勉为其难地想了想,说道:“勉勉强强吧。”

    韩耘连忙走过来,爬上榻,攀上他胳膊,说道:“那你快说,我要怎么办,才能不使母亲到沈家去赔礼?”

    “说来也不难。”韩稷扭头望着他。“只要母亲回头问起你有关沈姐姐的事情的时候,你就说跟她不熟就是了。不是是你,我也跟她不熟。反正不管问什么。只要是有关她的,你就说不熟,不知道。反正说的越不相干越好。”

    “那这不是撒谎吗?”韩耘愣住了。

    韩稷轻敲了下他爆栗:“撒谎也分两种。一种是害人的撒谎。一种是救人的撒谎。

    “你想想,只要你说咱们俩都跟她不熟。也没有一起出去跑过马溜过山,然后把这件事兜住了。母亲就肯定不会知道。她不知道,就肯定不会去沈家赔礼,她不去沈家赔礼,沈家的长辈不就都不知道这事了么?这样你反倒还帮了你姐姐一忙。不是么?”

    “好像有道理……”

    韩耘搔着后脑勺。照他这么说来,可不就是这样?只要他不说,沈姐姐的闺誉就还是好好的。她还是娴静的淑女,就不会被罚。而他已经害她扭伤了脚,又怎么能再害她一次?他当然是不能的!

    他暗自点点头从韩稷身下滑下来,拍胸脯道:“放心吧,我是男子汉,绝不会伤害女孩子的!”

    韩稷扯扯嘴角:“那就看你的了。反正你要是说漏了嘴,下次她肯定就不会跟你一起玩了,就算看到你也会嫌弃你,因为你只会给她带来麻烦。谁会喜欢一个专门让自己麻烦缠身的臭小孩儿?反正我是肯定不会。”

    韩耘愈发凝重地握拳点头,然后道:“我可以去玩了吗?”

    “去吧。”

    韩稷站起来,转去屏风后换衣。

    上房这边叙了半晌话,老夫人才想起冷落了两个宝贝孙子,一看鄂氏已经体恤地让他们先回房歇息,哪里会怪罪她逾矩?当即笑着道自己老糊涂,让人下去嘱厨娘煲了参汤给韩稷,又让烧了些大排给韩耘解馋。

    鄂氏一看晚饭还早,便就开了牌桌子留梅氏乐氏就下来陪老夫人抹牌。自己便就回房,打点韩稷兄弟俩房里的事宜。府里因为人少,事情不多,所以每个人房里的事她都会亲自过问,十几年来日日如此,倒也不觉有什么,魏国公也时常对外称赞她的贤惠细心。

    正吩咐完丫鬟拿薰香下去颐风堂薰薰闷气,打算靠一靠,宁嬷嬷就走了过来,替她捏着肩膀:“再过几年,等到两位爷都成家了,太太也就不必这么操劳了。”

    “等他们成亲?那还得什么时候。”鄂氏闭眼哼笑着,不以为然。“就是稷儿要成亲,也还早呢。”

    宁嬷嬷望着她,说道:“只是太太觉得早而已,大爷恐怕不会这么觉得。”说着她停了手,走到她身前来,说道:“太太方才没听见二爷说,大爷只对姐姐们好么?大爷也已经十五岁了,小户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都已经开始谈婚论嫁,就是再早,又还能早到哪里去呢?”

    鄂氏睁开眼来,愣了愣。“你是说,稷儿对沈柳两家的姑娘……”

    “难道太太没察觉什么么?”

    宁嬷嬷压低了声音,“大爷相貌出众,身世又极好,年纪轻轻已经有将军衔位,这样的贵公子放在满天下可都不多。以往不论大爷去到哪儿,各种想要接近示好的姑娘都数不胜数,这次去行宫的几位姑娘可都是翘楚中的翘楚,少年男女出门在外,会相互吸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鄂氏神色也不觉凝重起来。

    其实不必宁嬷嬷说,她方才也已经察觉到韩耘那句话里大有文章,但韩稷当时面色镇定神态自若,又看不出来什么异常之处,她这才又没往深想。可如今经她这么一提醒,她才又觉得她着实有可能掉以轻心起来!

    韩稷那么出色,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来目光。沈柳两家的姑娘虽则出身高贵,可也终归是个正怀春心的女孩子,尤其是柳家的姑娘,听说已经十三四岁,这次柳夫人独独带了这已到适婚之龄的幺女前去,只怕也怀着要物色金龟婿的意思。

    柳家姑娘与韩稷年岁相当,会相互看中眼不也很正常么?

    作为亲手抚养韩稷到这么大的母亲。她自然是高兴看到他受人欢迎的。而且韩稷也迟早要娶亲,可如果对方是柳家或沈家的姑娘……

    “他们两家的姑娘,那怎么成?”她不觉站起来。说道:“沈柳两家都是御前宠臣,倘若他与他们两家之一结了亲,那将来耘儿怎么办?”

    这两户人家俱都实力强大,柳亚泽如今已经位列阁老。声势自不必说。而沈家家族势力更是满布朝野,照这么下去。沈观裕接替元老之一进入内阁也是指日可待,沈宓更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倘若这次韩稷真对他们两家的姑娘动了心,就算是在朝堂拉来了一巨大助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