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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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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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他说。

“没事。”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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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也进来了,说了声晚上好,给我们每人一包东西便离开。

里头有纸拖鞋、牙刷牙膏肥皂、沾水后便可揉成毛巾的块状物,还有一小包花生米。

我和暖暖把鞋脱了,换上纸拖鞋,坐在下铺吃花生米。

床上有个10吋左右的液晶萤幕,可收看几个频道,但收视效果不怎么好。

折腾了一下午,现在终于可以喘口气,甚至有开始旅行的感觉。

低沉的砰隆一声,火车起动了,我和暖暖都笑了。

问了暖暖软卧硬卧的差别,是否在于床铺的软与硬?

暖暖说床铺没差多少,但硬卧包厢内左右各上中下叁层,一间有六个人。

“咱们去吃饭呗。”暖暖站起身。

“嗯。”我也站起身。

我们穿过几节车厢来到餐车,火车行驶很平稳,一路走来没什么摇晃。

餐车内很多人,我和暖暖找了个位子坐下,叫了两碗面。

位子很小,我和暖暖面对面吃面(这时用简体字就很酷,连续叁个面),中途还不小心撞到对方的头,惹得我们哈哈大笑。

“台湾这时还有传统吗?”面吃完后,暖暖说。

“台湾有个传统,如果第叁次和女生单独吃饭却让女生付钱,男生会倒楣一个月。”我说。

“那第四次呢?”“第四次就换女生倒楣了。”暖暖说就这叁次,下次别再抢着付钱了。

我点点头,付了面钱。

走回包厢,窗外是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常听说东北的黑土地,但现在看来什么都是黑的。

暖暖拿出一副扑克牌,笑着说:“来玩桥牌。”我很惊讶,仔细打量暖暖的神情,看不出异样。

“咋了?”暖暖很疑惑。

“没事。”我说,“来玩吧。”双人桥又叫蜜月桥,我以为这应该是大家都知道的。

原本这就是新婚夫妇度蜜月时打发时间的游戏。

而且还有个规矩,输了得脱一件衣服。

这样打完了牌,双方衣服也脱得差不多,上床睡觉就方便多了。

也可避免新婚夫妇要脱衣上床一起睡觉时的尴尬。

暖暖应该是不晓得这规矩,我一面打牌一面犹豫该不该告诉她?

没想到暖暖牌技精湛,我竟然连输十几把,被她电假的。

真要脱的话,我早就脱得精光,连自尊也脱掉了。

还好没说,还好。

上铺的中年夫妇睡了,暖暖把包厢的灯熄了。

整个世界变成一片黑暗,窗外也是。

只有火车轮子压着铁轨所发出的声音,规律而细碎。

在黑暗中我看着暖暖的脸庞,有些梦幻,有些朦胧。

我们压低音量说话,暖暖的声音又轻又细,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暖暖说明天还得忙一整天,先睡呗。

我调了手机闹钟,怕睡过头醒来时就到西伯利亚了。

暖暖说这班车直达哈尔滨,火车一停就表示哈尔滨到了,不会再往北开。

“万一真到了西伯利亚,我也在呀。”暖暖说。

“嗯。”我说,“那么西伯利亚就有春天了。”暖暖抿着嘴轻轻笑着,眼睛闪闪亮亮,像夜空中的星星。

我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暖暖应该也躺下了。

“凉凉。”暖暖说。

“嗯?”“真抱歉,拉着你到遥远的哈尔滨。”“哈尔滨不远,心的距离才远。”“那你猜猜我正在想啥?”“你一定在想明天得赶紧把事办完,然后带我逛逛。”“还有呢?”“你也在想要带我逛哪里。”“还有呢?”“我衣服穿得少,你担心我会冻着。”“都让你说中了。”暖暖又笑了。

“那你猜我正在想什么?”我说。

“你肯定在想,到了西伯利亚咋跟俄罗斯姑娘聊天。”“你好厉害。”我笑了笑,“还有呢?”“兴许你觉得正在作梦。”暖暖说。

我很惊讶,不自觉睁开眼睛,像夜半突然醒过来只看见黑。

“凉凉。”“嗯?”“你不是在作梦,我还活着,而且就在你身旁。”暖暖说,“不信你伸出手摸摸。”我右手向右伸出,手臂在黑暗中缓缓摸索,终于碰触暖暖的手心。

暖暖轻轻握住我的手。

“是温的吗?”暖暖问。

“嗯。”然后手背传来些微刺痛,我猜是暖暖用指甲掐了一下我的手背。

“会痛吗?”暖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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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所以你不是在作梦,我还活着,而且就在你身旁。”暖暖又说了一次。

我有些漂动的心,缓缓安定,像进了港下了锚的船。

“暖暖。”我在黑暗中说,“见到你真好。”“我原谅你。”暖暖在黑暗中回答。

尖锐的铃声把我拉离梦境,但我还不想离开梦中的雪地。

“凉凉,起床了。”感觉右手臂被摇晃,睁开眼看见暖暖,我吓得坐直了身。

“咋了?”暖暖问。

脑袋空白了几秒,终於想起我在火车上,而且暖暖在身旁。

“嘿嘿。”我笑了笑。

拿着牙刷牙膏毛巾,才刚走出包厢,冷冽的空气让我完全清醒。

还好盥洗室有热水,如果只有冷水,洗完脸后我的脸就变成冰雕了。

漱洗完后回到包厢,把鞋子穿上,检查一下有没有忘了带的东西。

理了理衣服,背上背包,我和暖暖下了火车。

“终於到了你口中的哈哈哈尔滨了。”暖暖说,“有何感想?”“北京冷、哈尔滨更冷,连暖暖说的笑话都比台湾冷。”我牙齿打颤,“总之就是一个冷字。”“还不快把围巾和毛线帽戴上。”我把围巾围上,但毛线帽因为没戴过,所以怎么戴都觉得怪。

暖暖帮我把毛线帽往下拉了拉,再调整一下,然后轻拍一下我的头。

“行了。”暖暖笑了。

准备坐上计程车,手才刚接触金属制门把,啪的一声我的手迅速抽回。

“天气冷。”暖暖笑着说,“静电特强。”“这样日子也未免过得太惊险了吧。”我说。

“电久了,就习惯了。”暖暖说。

暖暖说以前头发长,有次搭计程车时发梢扫到门把,嗶嗶剥剥一阵乱响。

“还看到火花呢。”暖暖笑了笑。

我说这样真好,头发电久了就捲了,可省下一笔烫头发的钱。

坐上计程车,透过车窗欣赏哈尔滨的早晨,天空是清澈的蓝。

哈尔滨不愧“东方莫斯科”的称号,市容有股浓厚的俄罗斯风味,街头也常见屋顶尖斜像“合”字的俄罗斯建筑。

我和暖暖在一家狗不理包子吃早饭,这是天津狗不理包子的加盟店。

热腾腾的包子皮薄味美,再加上绿豆粥的香甜,全身开始觉得暖和。

哈尔滨的商家几乎都是早上八点营业、晚上七点打烊,这在台湾实在难以想像。

我和暖暖来到一家像是茶馆的店,进门前暖暖交代:“待会碰面的人姓齐,咱们要称呼他……”“齐瓦哥医生。”我打断她。

“哈尔滨已经够冷的了,千万别说冷笑话。”暖暖笑了笑,“而且齐瓦哥医生在内地改姓了,叫日瓦戈医生。”“你自己还不是讲冷笑话。”我说。

“总之要称呼他齐老师,而不是齐医生。”我点点头便想推开店门,但接触门把那瞬间,又被电得哇哇叫。

去过暖暖的工作地方,知道大概是出版社或杂誌社之类的,但没细问。

因此暖暖与齐老师对谈的语言与内容,不会让我觉得枯燥。

若我和暖暖角色互调,我谈工作她陪我,我猜她听不到十分钟就会昏睡。

为了不单纯只做个装饰品,我会在笔记本上涂涂鸦,假装忙碌;偶尔也点头说些您说得对、说得真好、有道理之类的话。

与齐老师访谈结束后,我们来到一栋像是60年代建筑的楼房。

这次碰面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婶,“姓安。”暖暖说。

“莫非是安娜?卡列尼娜?”我说,“哈尔滨真的很俄罗斯耶。”“凉凉。”暖暖淡淡地说。

“是。”我说,“要称呼她为安老师。”“嗯。”暖暖又笑了,“而且安娜?卡列尼娜应该是姓卡才对。”离开安老师住所,刚过中午12点。暖暖有些急,因为下个约似乎会迟到。

叫了辆计程车,我急着打开车门时又被电了一次。

下了车,抬头一看,招牌上写着“波特曼西餐厅”。

还好门把是木制的,不然再电下去我就会像周星驰一样,学会电角神拳。

“手套戴着呗。”暖暖说,“就不会电着了。”“为什么现在才说?”“因为我想看你被电呀。”暖暖笑着说。

我想想自己也真够笨,打算以后手套就戴着,进屋内再拿掉。

暖暖很快走到一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桌旁,说了声抱歉、来晚了。

他笑了笑说没事,便示意我们坐下再说。

“从学生时代便喜欢您的作品,今天很荣幸能见您一面。”暖暖说。

“钱钟书说得不错,喜欢吃鸡蛋,但不用去看看下蛋的鸡长得如何。”他哈哈大笑,“有些人还是不见的好。”嗯,他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打量了一下这家俄式餐厅,天花板有幅古欧洲地图,还悬挂着水晶吊灯。

鹅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反而令人觉得舒服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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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的桌架、窗户的彩色玻璃、红木吧台和走廊、刻了岁月痕迹的烛台;大大的啤酒桶窝在角落,墙上摆了许多酒瓶,素雅壁面挂了几幅老照片。

音响流泻出的,是小提琴和钢琴的旋律,轻柔而优雅。

这是寒冷城市里的一个温暖角落。

暖暖点了俄式猪肉饼、罐烧羊肉、红菜汤、大马哈鱼子酱等俄罗斯菜,还点了叁杯红酒。

“红酒?”我轻声在暖暖耳边说,“这不像是你的风格。”“让你喝的。”暖暖也轻声在我耳边说,“喝点酒暖暖身子。”“你的名字还可以当动词用。”我说,“真令人羡慕。”暖暖瞄了我一眼,我便知道要闭嘴。

这里的俄罗斯菜道不道地我不知道,但是好吃,价钱也不贵。

红酒据说是店家自酿的,酒味略浅,香甜而不苦涩,有种独特的味道。

餐厅内弥漫温暖的气氛,顾客脸上也都有一种淡淡的、看似幸福的笑容。

暖暖和那位中年男子边吃边谈,我专心吃饭和喝酒,叁人都有事做。

当我打算拿出餐巾纸擦擦满足的嘴角时,发现包着餐巾纸的纸袋外面,印着一首诗。

秋天我回到波特曼在那首老情歌的末尾想起你特有的固执从我信赖地把你当作一件风衣直到你缩小成电话簿里一个遥远的号码这期间我的坚强夜夜被思念偷袭你的信皱皱巴巴的像你总被微笑淹没的额头我把它对准烛光轻轻地撕开当一枚戒指掉进红酒杯我的幸福已夺眶而出“当一枚戒指掉进红酒杯,我的幸福已夺眶而出。”中年男子说。

我抬起头看了看他,我猜他应该是跟我说话,便点了点头。

“这首诗给你的感觉如何?”他问。

“嗯……”我沉吟一下,“虽然看似得到幸福,却有一股哀伤的感觉。”“是吗?”他又问,“那你觉得写诗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字面上像是描述一位终於得到爱情的女性,但我认为写诗的人是男的,搞不好就是这家餐厅老板,而且他一定失去所爱的人。”我说。

“挺有趣的。”他笑了笑,“说来听听。”“也许老板失去挚爱后,写下情诗、自酿红酒,让顾客们在喝杯红酒时,心中便期待得到幸福。”我说,“男生才有这种胸襟。”“那女的呢?”“女的失去挚爱后,还是会快快乐乐的嫁别人。”我说。

“瞎说!”暖暖开了口。

一时忘了暖暖在身旁,我朝暖暖打了个哈哈。

“你的想像力很丰富。”他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简单笑了笑。

暖暖起身上洗手间,他等暖暖走后,说:“很多姑娘会把心爱的男人拐到这儿来喝杯红酒。”“就为了那首诗?”我说。

“嗯。”他点点头,“你知道吗?秦小姐原先并非跟我约在这。”“喔?”我有些好奇。

“我猜她是因为你,才改约在这里。”“你的想像力也很丰富。”我说。

暖暖从洗手间回来后,他说:“合同带了吗?”“带了。”暖暖有些惊讶,从包里拿出合同。

“我赶紧签了。”他笑着说,“你们才有时间好好逛逛哈尔滨。”暖暖将合同递给他,他只看了几眼,便俐落地签上名。

“那首诗给我的感觉,也是哀伤。”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角,说:“戒指并非藏在信里,而是拿在手上。将戒指投进红酒杯时,夺眶而出的不是幸福,而是自己的泪。”他说了声再见后,便离开波特曼。

“我不在时,你们说了啥?”暖暖问。

“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我摇摇头,“不能告诉女人。”走出波特曼,冷风扑面,我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却觉得通体舒畅。

经过一座西式马车铜雕塑,看见一条又长又宽的大街道,这是中央大街。

中央大街始建於1898年,旧称中国大街,但其实一点也不中国。

全长1450米,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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