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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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清皇后-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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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今,朕恤你身直为亡国之君,破家之客,愁盡波涛,悲满潭壑,特恩许你携傅皇后一并同居天城,拜侯封位,赐名靖安。

    你爱做菜当庐,朕便为你搭建栈馆,就是名字朕都替你想好了,”

    胤泽顿了顿,是想起他自己已然不在人世的皇后了,转瞬,深情而哀伤,“天上人间情不限,暮雨朝云长相见。便叫‘天上人间’罢。”

    说完,胤泽就噤声不语了,向李谦摆摆手,自己就落寞地,独自走出大殿去。

 君子平安否?

    胤泽噤声不语,疲累地向李谦摆摆手,自己就落寞地回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独自,默默走出大殿去。

    耳后,依稀,听得李谦游说张法言的声音:“圣宗皇帝,我天衢东君陛下,文治武功,宅心仁厚;尔无我虞,我无尔诈。

    方今蓝翎,内不得安民,外不得治邦,犹如俎上之鱼肉,时久而持,终难完固。以愚之计,不如纳降,为万安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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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臣已然将向姑娘平平安安地护送回了天衢。

    天衢那边,除了淑妃娘娘卧病在床有些时日了,其他的一切都还好,只是,只是还仍然未有太傅的消息。”

    等了许久过后,听得清清淡淡的声音,呐呐而起:“你下去吧。”

    甄彧颔首:“是,皇上。”

    主帅大帐里,又剩了胤泽一人,独立寒宵,愁容惨淡地睇定案上的一顶“乌金冠”,默默思量着:“太傅,你到底在哪里?胤泽,胤泽想你了”

    垂眸,深情凝视着手中执着的一支紫竹质地的精美短笛,想起那个曾为他在夜半吹笛的,温婉明媚的女子,心间一片暖意,沉吟片刻,而后,将短笛贴在唇边,缓缓吹起

    苦辣酸辛,欢乐悲喜,人间,不能免俗的,是死别生离。

    懂得珍惜,或许,才不会有那么多的,含恨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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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傅,你当真敢确定,明王把我冰清姐姐藏到蓝翎来了吗?”

    雪地里,一身殷红衣装的馨羽,紧了紧肩头挂着的小包袱,冻得泛红的小嘴,缕缕白色雾气萦绕;停在当下,歪着脑袋问向牧庸。

    一旁的胤祺也有些惑然地看定牧庸。

    莫愁则举目遥望四际冰封的大地,面上的肃冷更胜似冰雪一般。

    牧庸亦扬眸而望,愁着眉答馨羽话道:“明王无私心是假,皇后有大爱是真。

    明王一心想要换皇后痴心相随,势必会借此大好时机带皇后远走高飞,再不肯让人寻见的;而皇后知蓝翎又将面临一场华殇,百姓生灵涂炭,说什么也是要回蓝翎来看上一看的。

    在明王那里,皇后足能自保;只是,皇后寒疾日重,蓝翎的天气又是奇冷,再不把皇后找回来,牧庸担心皇后的病症恐怕不容乐观。”

    胤祺跟着蹙眉:“那可如何是好?”

 算人间知己,吾与汝

    胤祺跟着蹙眉:“那可如何是好?”

    馨羽跺脚:“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就不应该让明王把冰清姐姐带走,现在好了,方离虎口,又落狼穴,冰清姐姐怎么就这样多灾多难的!”

    方离虎口,又落狼穴?这比方打的!

    莫愁瞟馨羽一眼,说得狂妄:“巴掌大点儿的蓝翎,鸟都不下蛋的地方,有什么好担心的?

    有我莫愁在,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明王给揪出来。”

    豪气干云啊,可怎么就这样不待见他蓝翎呢?

    牧庸看莫愁一眼,郁闷不已。

    默默回转,听胤祺扬声道:“太傅,前边有间茶肆,我们不如进去歇歇脚,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从长计议?”

    牧庸欣然而允,同胤祺一道头前而往。

    白雪落落的茶肆,檐前悬着的小小角旗,冰凌雪欺,冰封的大地,只可依稀得见飞檐的大致形态,孤栖在一处,并不惹眼。

    而清茶的阵阵茗香和缕缕轻雾,远远就四散而去,反倒成了绝好的招牌,引得行在道间的八方来客纷纷伫足,忍不住进去凑凑热闹,熏熏热气。

    捧着热气腾腾的白瓷大碗,暖了手心;喝着大碗中的异国香茶,情味悠长,暖了人心。

    馨羽捧着大碗,满心欢喜,是又找回了故乡的味道。

    牧庸轻啜一口,热血沸腾,百感交集地叹出一口热气来,朗声而吟:“君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哪堪回首!

    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

    牧庸念及往事,禁不住心间百味杂陈,端起大碗以茶当酒,给自己一口灌下去。

    胤祺、馨羽和莫愁微微一怔,皆止住喝茶的动作而不约而同地移目牧庸。

    却忽听得邻座一个铿锵的声音,朗朗而道:“我亦飘零久。只绝塞、苦寒难受。”

    一桌的四人因着那倜傥的声音而转眼望去,只见得一个体格高大魁伟的英拔男子,自座上起身,徐徐回转,一双锐目,目光灼灼地落在牧庸身上,“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但愿得,河清人寿。”

    牧庸在看清那对诗之人的脸孔时,瞳孔倏地放大,捏着素瓷大碗的手,骨节发白,怔在当场,回不过神来。

    但看对方清贵的气质,高雅的面容,笑如春风,对着牧庸就举步走来:“君生辛未吾丁丑,共些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言不尽,观顿首。”

    牧庸心上一恸,缓缓起身,颤声道:“置此札,君怀袖。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夙昔齐名非忝窃,试看杜陵消瘦。曾不减,夜郎儯u。”

    那身披玄色狐裘披风的,年方弱冠的男子,走近牧庸

 清风少主!

    身披玄色狐裘披风的,年近弱冠的男子,走近牧庸,收住步子,笑而颔首:“睡起流莺语。吹尽残花无人见,惟有垂杨自舞。惊旧恨,遽如许!”

    牧庸同样颔首,眼中却分明有着难以掩饰的欢喜和激越:“江南梦断横江渚。浪黏天、半空烟雨。无限楼前沧波意,谁采萍花寄与?

    万里云帆何时到?送孤鸿,目断千山阻。堪为谁,唱《金缕》?”

    器宇轩昂的男子,从厚厚的狐裘中伸出一只大手来;牧庸会意,大力覆上他伸向自己的手。

    那青年男子,眸光熠熠生辉,握紧牧庸的手,重重地上下抖了三抖,微微一笑,笑容清朗:“今宵霜重东门路。更哪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恁割断、愁思恨缕!

    过眼滔滔云共雾,算人间、知己,吾与汝!”

    说得牧庸心头热啊,相对而笑,笑得那般凄苍:“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蛾眉谣诼,古今同忌。

    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任相猜,驰笺紫阁,曳裾朱第。侠烈今生已矣!”

    言罢,又倾心相续:“酒宛青衫卷。尽从前,风流京兆,闲情未遣。江左知名今廿载,枯树泪痕休泫。多少殷勤红叶句,御沟深,不似天河浅。”

    青年男子再未言对,沉吟片刻,只拱手同牧庸相辞;牧庸亦浅笑揖别。

    胤祺、馨羽、莫愁目送着那个陌路之客离去,俱感莫名。

    方才,他们三人听牧庸同那人说了半晌,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楚楚清清,可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是一句也没有弄明白。

    回望意犹未尽的牧庸,胤祺不解:“太傅,那人是什么人?”

    馨羽纳闷:“太傅,你们方才都说的什么?怎么我一句都没听懂?”说着,又问向莫愁:“莫愁姐姐,你听明白了吗?”

    莫愁声线平平:“太傅说话,话里有话,弦外有音;太傅办事,高深莫测,莫测高深,又岂是我辈能轻易看得通透的。”

    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瞅着牧庸的,很希望能得他认同一二。

    牧庸闻言,却笑而不语,只继续端茶来饮。

    竟是春光满面,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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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朗的夜空,皎皎白月,映照着亮堂堂的雪地,更觉银装素裹,分外娇娆。

    静谧的月夜里,牧庸踏着厚厚的白雪,重返日间所栖的茶肆所在,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终于,目光一转,眉宇渐渐舒展,向着那只留给他一个高大背影的着玄色狐裘的男子,大步而去。

    “少主?”

 真心不能骗你

    “少主?”

    将要临近时,牧庸忽而止步,毕敬毕恭地弯身,朝着那人的背影,深深一揖,“清风少主!”

    被称作清风的男子徐徐回转过身来,向牧庸唇角一勾,大加赞赏:“伍先生果然是伍先生,清风只握先生之手抖了三抖,先生便知清风邀先生于三更之际在此相见。”

    牧庸心中千万感念,未因此搁浅,“思凡离开蓝翎整整十年矣,十年来,思凡一直为少主悬着心呢,今看少主平安无事,还长成了这般英拔魁伟的模样,好啊,真好啊,实在是上苍见怜,蓝翎有幸,主上万福啊。”

    忆及往事,清风清清一叹,眼眶微濡:“八年前,清君侧旗举,张易之兵变,凤城鼙鼓,蓝翎国祸,清风国破家亡,背井离乡,走投无路之时,遂只身去了北藩,清风在北藩织鞋贩履,杀猪屠羊,食不果腹,衣不御寒,几次都险些冻死饿死在北藩;

    清风十一岁的时候,随着行商坐贾从北藩去了天衢,在偌大的天衢东西奔走,于清河安定了半年,辗转云峥、耶罗,又去了南屿,之后就一直都在南屿停泊

    白日忽蹉跎,驱马复来归。待浮华落尽,再回到蓝翎时,整整八年就过去了,回首这八年,做了人上人,再去吃那苦中苦,原来,可以是这样刻骨铭心,铭心刻骨。

    我蓝清风发誓,此生此世所受的屈辱必当要他张易之加倍奉还,于我蓝家,死罪死赎,血债血偿!”

    牧庸自是明白他一路走得有多少艰辛,有多少的不容易,跟着沉沉而叹:“自从弃置便衰朽,世事蹉跎成白首。思凡一介儒生,三尺微命,也只能是读些稗官词,寄牢骚,对江山,吃一斗苦‘雪雕’。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清风抬手,愀然道:“先生断不可这样说,想清风自小习武,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便是如此又当如何呢?清风无能啊,清风连霏霏都护不周全

    眼睁睁地看着张魁把霏霏从我眼前带走我却无能为力;就在我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我却没有能力阻止,我对不起霏霏”

    牧庸淡淡无话,哀默着听清风含泪,睚眦相续:“若非张魁已死,我定要亲手枭其首级,以慰霏霏在天之灵!”

    牧庸心上一怔,踏进一步,赶忙打住:“不,少主,小主还尚在人间啊。”

    清风迅速转眼,凛眉而问:“先生说什么?!”

    牧庸笃定地答:“小主现在就身在蓝翎,思凡也在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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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里,独守一盏心灯,斜倚窗扉,凝望苍凉无垠的夜色,静静地品味着那份空旷开阔和寂静清远的孤独。

 奈何明月照沟渠!

    暗夜里,独守一盏心灯,斜倚窗扉,凝望苍凉无垠的夜色,静静地品味着那份空旷开阔和寂静清远的孤独。

    窗外,霜花雪树,秀骨冰清;窗内,少女兀立,绰约出尘。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垂眸,复抬首,暗自思量之际,忽听得耳畔一声闷响,是有人大力推开了房门。

    冰清收起缱绻情思,迅速转眼望去,但看一身白衣的明锐,一个趔趄,破门而入。

    ——行不成步,言不成句:“清,清儿”

    进门尚须扶桌方能站稳,已然是喝得很有些醉了。

    冰清微微一怔,不想明锐这样晚了还往她房里来,立在当下,未敢近前:“”

    “清儿”明锐口中呐呐有声,踉踉跄跄地向着冰清而去。

    临近了,怔怔地凝视着她,堪堪站稳,便缓缓伸出一手,贴在她颊上,细细摩挲。

    在明锐抬手之际,冰清只淡淡垂眸,默默无话。

    明锐看她未曾躲闪,似乎并不排斥他的亲近,遂又增了几分胆魄,摸着她脸儿的大手,顺着她细腻的脖颈儿一直蔓延到肩上,微微俯身扶上她的双肩,目光灼热地盯着她,却这般哀伤地向她诉道:“清儿,我四哥没了,我没有四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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