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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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妖邂逅-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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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长老“啊”了一声才了然的挥挥手道:“姑娘不必理会他们,只是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进我们姻缘司的活生生的人类,他们好奇的紧罢了,没有恶意的。”

    我再看,果然大家虽然有些鬼鬼祟祟的,但眼眸里露出的无外乎新奇、八卦抑或惊疑。也难怪,成日里和姻缘打交道,不八一点,怎么担得起这职责?如此一想,心下释然,便由得他们去看吧。百年来的第一位人类,哈,我还真是何其有幸!我朝他们微微笑去,不禁多看了周遭几眼,暗想回去了好跟奇奇小樱她们显摆显摆。

    *********************************************************

    踏入张长老红砖红瓦红墙的“喜殿”,正中一块匾额率先映入眼帘:“一线牵”。

    可惜不及细看,我就被张长老拽入了侧旁一间斗室。

    斗室不过十来平大小,安着一张床、一张几案和两把椅子。

    张长老一关上门就走向窗前,他打开窗子瞧了瞧才复关上,回转身来朝我指了指椅子:“姑娘,坐,不必多礼。”

    话未必他已经弯下圆乎乎的身子费力的趴到床底下去了。

    我看着他辛苦的撅着屁股在床板下摸索,心里不由暗道,他这喜气洋洋的身量委实和书蠹半斤八两,莫怪他掏个东西如此辛苦。

    须臾,张长老从床下钻了出来,双手护着一个大方盒子。

    就在这时,我怀里的书蠹扭了扭身子,看来是睡醒了。

    它探头看向张长老手里的盒子,嗅了嗅,立刻皱起鼻子挪开脑袋:“哎哟哟,这呛鼻的焦味儿!”

    自从拖出盒子以后,长老就一直紧张的盯着它,试探的问道:“能行吧?”焦虑的眼神里同时充满了期待与不安。

    书蠹没好气的朝长老大人翻了个白眼,开始打量房间,一边东嗅西闻一边撇嘴道:“有好吃点的吗?”

    “啊?”长老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书蠹的回答上,等着它说“行”或是“不行”,没想到书蠹冷不丁没头没脑的问出这么一句,他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不动。

    我扯扯他的衣袖,指点说:“就是纸啦,干净的纸!”

    “哦哦。”他恍然顿悟,连忙开门。

    一开门,原本挤在门口听壁脚的月老们几乎摔了个够呛,见长老的脸从正色到青白再到赤红,呼啦一声立刻散了个干净。长老这才吩咐几个候着的小童子给拿点纸过来。

    不一会儿,就有个梳着双髻的小童子抱着一捆白纸进来。

    书蠹一看就龇牙咧嘴的不悦道:“怎么是白纸呀?连点儿墨香味都没有!想淡死老子呀!”

    这么嚣张,真不知道谁是雇主谁才是受托人。

    “那,要写过字的?”小心翼翼的问道

    “废话!最好是长篇小说啊、剧本啊之类的,给我换换口味,”咂着嘴,补充道,“越多越好。”

    “有有有!我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言情本子。”长老连连点头。

    “言情剧?琼瑶味儿的?”

    琼瑶?没想到它还挺了解的,的口味还挺挑的

    长老的眼睛升腾起了光芒:“你也喜欢琼瑶剧?”他马上招呼童子去搬,“小五、小六,你们去仓库里找画着笑脸的箱子,随便抬一个过来。”接着又对书蠹说,“琼瑶大师的亲作没有,不过类似的原创倒是不少。”

    “无妨,味道好就行。”书蠹摇头晃脑的咂嘴,“我特喜欢琼瑶笔下酸酸甜甜的味道,像刚成熟的青芒果,微涩中带着清香。”

    “对对,同时代的席绢的,我也喜欢。”

    “嗯,那是冰激凌的味道,凉爽、清甜、可口,不错不错。”

    “这两位都是上一辈的大师了,我瞧着现在新生代的绿痕啊,言情四小天后啊什么的,文笔也蛮好的。尤其是那个叫什么匪我思存的,悲情路线走的那叫一个水到渠成。”长老说到激动处,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

    我听得有些无语,水到渠成,这个成语是这样用的吗?

    “对,就像咖啡,略苦的醇厚味道,总比某些白痴言情好,干巴巴的甜腻,吃多了倒胃口。不过相较于咖啡,我还是更偏好加奶的红茶。”

    “你说的红茶是指什么样的风格?”

    …………

    他俩旁若无人,聊得风雨不透。

    我想插嘴都插不上,只得兀自在一旁枯坐。

    听着听着,起先还有些惊诧于他俩对历代言情作家的熟稔度,但一回想起我招惹了所长的那句话,回想起千层梯上张长老回应我说他是银桂恋的铁杆粉丝,我登时就对现状释怀了。

    他既然可以是一个**爱好者,为何不可以是一个言情小说迷呢?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

    神,同样不可貌相。

    就算是鬓发胡子花白、着一袭古装长袍的月老,也不能被剥夺追求与时俱进的权利,没有任何规定说其内心不可以前卫、不可以时尚、不可以现代主义,所以,我们万万不该因此而戴上有色眼镜观摩他的。
第七章 姻缘司(2)
    片刻功夫,满满一大箱小说被抬了进来。

    书蠹顿时两眼放光,颠起小脚,就冲着小说跑,边跑边说:“我开动啦!”

    不料张长老体态丰满、身形却是灵巧,腾的一下就跳到了箱子和书蠹之间,挡住了它的去路。

    “那个,那个,”他搔搔脑袋,似是在筹措一个合适的称呼,“小哥儿,麻烦你先把纸灰复述出来可好?”

    书蠹怫然不悦:“急什么?先让我吃饱再说。”

    “不行不行,我们姻缘司等不起呀!”张果果长老连连摆手,“拜托啦,先把正事儿办了吧。各种口味的小说我们司里多着咧,等咱们办完了正事儿,我直接带你去仓库,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先吃点心,仓库里的回头再吃!”书蠹现在满脑子满眼睛都只有那一箱子黑纸白字的小说,如此美味放在面前,谁还想自作孽的去啃黑糊糊的纸灰啊?

    可是,它向左,长老向左;它向右,长老向右;就是不偏不倚的阻住了它的去路,它浑圆的身躯怎么都绕不过灵活的张果果同志。

    终于,它横眉竖眼:“先吃!”

    “先复述!”对面的长老固执如牛,丝毫不让。

    我看着他俩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心里着实好笑。

    少顷,大约是眼睛瞪的酸了,书蠹眨眨眼,恋恋不舍的又望了一眼长老背后的箱子,退让道:“真是要多少有多少,随便我吃?”

    “那当然,只要你能帮我们复原烧成灰的姻缘簿,我们整个姻缘司用过的纸都给你吃!”

    书蠹骨碌碌的转动着小眼睛,拍掌道:“好!一言为定!你要负责提供我三年的伙食、零食、茶点,”吞了吞口水,加上一句,“还有夜宵。”它依仗自己的独门秘技,大摇大摆的开出条件。

    长老听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三年?还不仅是正餐,还要零食、茶点、夜宵?天啊,这只书蠹到底是有多能吃?他瞅瞅书蠹圆滚滚的肚子,情不自禁的捋了捋下巴:可以理解它是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了,吃出来的呗!

    可是,就为了区区一本姻缘簿,他们整个姻缘司就要养着这只难看的大胖虫子养三年?他简直是欲哭无泪了。

    “怎么样?成不成交?不成交,我马上就回所里,那箱子纸就当是我跑一趟的路费,其他我也就不多要了。”它大度的挥挥手说道。

    那精明的语调、不屑的神态像极了所长。

    我讶然的望向它,难道它除了纸灰复述的绝技,还身兼天才的模仿能力?

    它懒懒的瞟我一眼,努努嘴道:“我都在夏小子家住了几十年了,看着那小子从一个小屁孩儿长大的,他那身脾性自然有我的功劳……”

    我大惊,几十年?哇塞,这是个元老中的元老啊!别看它其貌不扬,委实不可小觑。

    这厢我暗自拿书蠹的脾性和所长的两下比较,那厢长老总算经过千盘万算,点头答应了书蠹的条件。

    书蠹这才眨眨瞪酸的眼睛,转回脑袋去看那盒子纸灰。

    我的目光始终好奇的围着它打转,心里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蚕食书卷的书蠹,要如何将已经化成灰烬的姻缘簿复原。站在另一边的张长老也直勾勾的盯着书蠹,担忧的神色溢于言表。

    只见书蠹抱起装满纸灰的盒子,深吸一口气,露出大义凛然的表情,我仿佛听到荆轲在怒风寒江中站在船头高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书蠹即将英勇就义一般闭上眼,猛的扎进纸灰中埋头狂吃,有如风卷残云、饕餮再世,直吃的整个身子都栽进了大盒子里。

    我乍见这一幕,眼珠子都惊得要掉出来了:它把它吃了?它把姻缘簿的灰烬吃光了?脑子里回放过之前的片段:它好像一开始就说了难吃的,可是吃了以后要怎样?

    书蠹一屁股坐在地上,“啪”的一脚把吃了个底朝天的盒子踹飞了。

    它长舒口气:“呼,老子吃了那么多年的书了,今次的还真是难吃!”它抹抹嘴接着吩咐道:“准备好纸笔,我们去外间记录,那里亮堂。我还得先酝酿一下,吃进来的墨渍有点儿杂乱。”

    原来,书蠹可以将吃进肚子里的书复述出来,那些白纸上的黑字在其肚中既可以化整为零,也可以合零为整,连烧成灰的书卷亦不例外,同样能重组后还原成本来文章。

    因此,书蠹吃下纸灰后只需将还原后的文字复述出来,同时月老派些童子听记下来,这桩活计就大功告成了。
第八章 天机不可泄露
    吃完了满满一大盒子纸灰的书蠹,理直气壮的支使张长老去弄点墨来研墨水喝。姻缘司起先端出来的现成墨水,它看也不看,直嫌弃其味道苦涩,宁愿渴死也不喝。

    于是,张长老不得不兴师动众的去寻名墨,墨尚未拿来,书蠹又将全司的砚台挑剔了个遍。一会儿说这个没眼,一会儿又说那个是死眼,总之就是统统不合格,直到张长老泪汪汪、颤巍巍的捧出一方他爱不释手的晚唐时安徽婺源出产的歙砚,书蠹才小眼一亮,咂咂嘴不刻薄了。

    选好了砚台选墨,这时候的书蠹就好像一台古董鉴定机,从油烟墨到松烟墨,耐心的一条一条闻、一条一条看,鉴赏了好半天才挑中一方两寸长的明代松烟徽墨,搭配上先前千条万选的砚台,说是这样磨出来的墨水才够新鲜够美味。

    看不出来,小小蠹虫对食物恁的讲究。我暗道,相比之下,自己除了特别嗜甜之外,其余皆作杂食,而这对食物逆来顺受的好脾气委实要归功于多年学校食堂的锻炼,导致我再无味的食物也能安然吃下肚。

    我一边感慨着学校食堂的清汤寡水,一边手拈墨条沿着湿润的砚台不住的打圈。砚,确实是名砚;墨,亦确实是好墨;水到处,浓黑渐稠,墨香四溢,像稀释了数倍的芝麻糊,扑鼻而来的气味,完全不沾普通墨水的腥臭,反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木香,仿佛身临高山荒野的松树林。

    书蠹“咕嘟咕嘟”的灌下一盏墨水,如饮驴饮牛,银灰色的皮肤顿时黑化了不少,下肚的墨汁每多一盏,它的肤色就更重一分。

    书蠹清了清嗓子,坐在正中央,正待开口,却见张长老的目光直勾勾的往我这里瞅啊瞅,我以为是他嫌我掌握不好磨墨的节奏,毕竟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研墨,动作生疏,于是益发的卖力起来。谁知,一屋子月老的目光竟然都随着张长老的视线晃晃悠悠的飘来过来,带着一种小狗等骨头时眼巴巴的神色。

    终于,张长老吞吞吐吐的开口了,却是一嘴的之乎者也,听得我不胜其累,好在打小闲书不断,半白话的唐宋本子也浸淫过一些,这才依稀明白,他是在鼓吹姻缘簿的神妙机密,而我一个区区凡人,是不该听不该看更不该和姻缘簿扯上任何关系的。否则天机泄露,不仅他们会遭殃,连带了我也必付出超额代价。世上种种,都需遵循规则,超越了适度的界限,保准没有好果子吃。这个道理,我明白,于是嘿嘿笑了两声,自发的搁下墨条,向门口走去。

    岂料书蠹跳起来瞪我:“你走了谁给我研墨?”

    我立刻眼光转向邻座的月老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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