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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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妖邂逅-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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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岂料书蠹跳起来瞪我:“你走了谁给我研墨?”

    我立刻眼光转向邻座的月老们,实际上我也不想出去,虽然知道自己不能窥探姻缘簿内容,但姻缘簿啊,谁不好奇?谁不想亲眼瞧瞧那名冠天下响彻古今的姻缘簿究竟是什么样的东东?

    这时,书蠹正朝着司长吹胡子瞪眼:“去弄副牢靠点的耳塞来!”然后又指着我向月老们反问,“她坐在大堂最左,你们坐在大堂最右,彼此座位相隔甚远,她哪里看得清你们写的簿子?就算看得清,那些个千百年前的古文字,年纪小小的她又哪里看得懂?”

    于是,五分钟后,我的世界寂静无声了。

    我戴着耳塞懒洋洋的坐在靠墙的桌子前给书蠹一下一下的磨着墨汁,看着它一边大口吞咽墨水,一边滔滔不绝的复述姻缘簿。

    当然,我只能看到它的嘴皮子飞快的上下翻飞,耳中默默寂灭,耳塞的质量实在太好了,让我不由得产生了丧失听力的感觉,从出生起,世界就从未如此安静过呀。

    静谧中,我一面在心里慨叹:真可惜,我看不懂唇语。一面在心里庆幸:也幸好,我看不懂唇语。两相矛盾,惹得心里越发毛躁,好似有一千只蚂蚁在上下左右乱爬,爬得到处都痒痒。

    渴望是难免的。谁不想知道自己的姻缘呢?

    何况我已经快20岁了,还没有谈过一场恋爱,说不想恋爱是假的。也不是没有设想过对方会是个什么样的男子,但又觉得或许真遇到了mr right,一切既定的条件都会被推翻。毕竟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五位年轻气盛的月老正坐在我对面奋笔疾书,手中紫毫如同游龙舞凤,毫尖几乎不离纸面,全无停歇。酣战处,墨汁溅上了脸面,可是笔墨纸砚的指挥家们忙得连擦拭的时间都没有,更遑论抬头朝我这里瞄上一瞄。

    总负责的张长老在埋头苦干的月老们身后踱过来踱过去,察察这个、观观那个,帕子不住的抹去额头沁出的细汗。

    我尽可能让自己坐到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力于磨墨的事业,开足马力,直磨得淋漓尽致、虎虎生风。

    张长老时不时心疼的瞟一眼我手里犹如飞逝的时光一般不断缩小的徽墨,仿佛我磨得不是墨,而是金条;仿佛书蠹喝下的也不是墨汁,而是交易市场上价格水涨船高的石油,至少在天上琼瑶玉浆是不稀罕的。

    尽管喜殿里门窗紧闭,我也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外面挤满了无数眼冒问号的月老或者童子。

    我现在就是展览厅里唯一的陈列物,鸡群里的唯一的丹顶鹤,惹神观摩。

    就这样持续了足足一个半小时,从日上三竿到如日中天,我终于开始坐不住了。委实是这工作太过枯燥,除了磨墨还是磨墨,横磨竖磨,顺时针逆时针,各种研墨的手势我都来过一圈了,人家的复述工作还没有完结的趋势。而我的脑力空想劳动也已然行到水穷处,各种在无聊中发掘不无聊的想法都已然转过了,比如思考书蠹食书复原的这种天赋多么便利,就像是电脑里安装的误删系统,并且同时兼备数据文字翻刻能力,和古人所言的过目不忘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假使我也有此殊能,就不用愁考试了,更不用担心答对答错,直接把书吃了管保一路畅通无阻。

    接着我又琢磨起纸张进入它的胃后是如何重组又是如何化尽的。事务所里从来没有人去清理碎纸机,而碎纸机始终干净如新。难道是所长亲自清理的?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大低于50%,所以越发好奇书蠹的排泄系统。如果可以把书蠹送到医院去解剖一下,看一下它的内脏,兴许所有困惑都能迎刃而解。

    再有,就是纸张是可再生资源啦,如果有以塑料等污染物为食的生物,能多么环保啦之类之类的。总之,我前前后后转了无数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念头,好不容易才消磨掉了将近两个小时。可他们的复述笔录工作却才行至半酣,距离结束尚早。而此时,我的两只胳膊已经累得抬不起来了。期间,从左手换到右手,从右手换回左手,最终两只手都酸胀不堪。

    书蠹已然浑身漆黑犹如煤球一般,钻进煤堆里铁定寻它不出,因为它连眼白和白牙都没有呀。

    好在,两个小时整的时候,它总算喝够了墨汁,抹抹嘴,示意我可以自行离去、自得其乐去了。

    我登时有一种刑满释放的感觉,心情有如雨后初霁、晴空碧洗。
第九章 大家来八卦
    悲伤啊,多么悲伤啊!

    我的心中盈满了悲伤。

    化不开,消不去。

    喜殿门前的石阶上,我捧着一本线装书竖膝而坐,面前垒着一箱一箱同样线装的话本,周围群老群童环伺,皆是目不转睛的瞅着泪眼婆娑的我。

    半个时辰前,我刑满释放——啊不,是获准离殿,并在退殿前接受了下一项任务——替书蠹挑选食物。

    对于食物的要求,它是这样说的:“口感要丰富,不过醋尽量少点,最近老子牙口不太好,酸了容易牙疼。”

    我总结了一下,简单来说就是要口味重的。

    再鉴于先前已经旁听过它和长老对琼瑶、匪我思存等人作品的点评,因此可以确定它是吃言情的,只是它列举过的多名作者风格各异,不知其最偏好哪一类。

    于是,我进一步询问道:那您老是爱好**?正太萝莉控?后宫?女尊?腹黑?h?……”

    可惜书蠹的脸皮太黑,就算脸色变了也看不出来,而且,我觉得如果它有眉毛的话,只有眉峰抽搐才配得上它此刻的表情。

    沉吟半晌,它笼统的把我所举的风格一概包揽:“都可以,只要是后妈式的虐文就好。”

    原来,它喜欢悲情小说。

    我施施然的出门,岂料它在后头又高声补充道:“悲剧结尾的不要,会影响我下一顿的食欲;琼瑶式的也免了,哭戏吃多了咸得很……”

    看来远远不止悲情两字如此简单,只能一本一本的检阅了。好在我虽年仅二十,和书的交道却少说也有十五、六载。这要归咎于小时候双眼异于常人,导致我无甚人友,又不被人喜,不得不天天宅在家里与书为友,在各类小说里摸爬滚打,从而练就了看小说一目十行的本事,不比书蠹的啃书慢多少。五六百页的小说,通常两个小时就能搞定,合上书后还能讲的头头是道。然而,本姑娘这种超常发挥的精力与集中力也就仅存于小说而已。倘若面对枯燥乏味的教科书也能有如此神来之迹,那我一定就是天才少女了。对于我的这个臭美,小樱曾经皱着鼻尖鄙弃道:“一个是可口的甜点,一个是干巴巴的面包皮,怎么可能啃得一样欢畅?天才少女?你做梦吧!”

    咳咳,这些都是外话另议,咱拉回镜头。

    我一出喜殿门,就被就被聚集在门口叠罗汉一般侧耳倾听壁脚的老老少少们呼啦一声围了起来。

    “丫头,你是修道的?”一个仙风道骨之姿的老儿捋着长长的白胡须问我。

    我没有立刻回答,倒是很想在他垂至肚皮的白胡须上拽两把,看看是不是真的,顺便瞧瞧触感如何,是不是想书中所说那样柔而顺滑、软而坚韧。

    “小姑娘,你有散仙的血统?”

    “莫不是哪位神仙的私生女?”

    “不可能不可能!是谁的义妹吧……”

    姻缘司的众神们七嘴八舌的猜度开了,起先的几句还有些眉目,后面的谬论就纯属无稽之谈、狗血淋头,让人欲要喷血而亡。

    如果说修道、散仙的猜想是仙侠片,私生女、义妹的推测是伦理剧,那更严峻的揣摩(我就不拿出来共享了,丢人啊)就是骇人听闻的惊悚片了。

    待我说清楚自己不过是楚河汉界事务所的一名小小实习生,跟随书蠹老先生前来公务的,他们均“哦”了一声,但看我的眼神却仍旧不是那么清明,好似硬生生的要从鸡蛋里看出骨头来。

    常言道,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但姻缘司的月老们,用事实证明,八卦,绝对不止是女人的天性,还是月老们的基本入职条件。

    俗话说,三句话不离老本行。我和月老们认识不到五分钟,他们已经从多方面多角度、明里暗里的打探了一遍我二十年来的情史,可惜我自小没有什么桃花运,感情史单调的如同一张簇新的白纸,让他们颇为失望。

    我倒不是眼高于顶、见异性犹如见洪水猛兽,而是实在未曾有过心动的感觉,更不晓得何为爱,什么算有感觉,用小樱的话说就是缘未到、尚未开窍。

    如今有机会上姻缘司,自然希望可以讨一点便利,旁敲侧击的问一问我的姻缘,将来在感情路上多少可以少走点弯道。尽管有人说失恋能够使人成长,但我仍然期望一次就能够遇对人,期望只经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就可以开花结果。

    月老们对于我这个百年来唯一一个上得天来却非仙非道的凡人,约莫也好奇得紧,不等我提出上述要求,他们就自发合伙打听清楚了我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兀自翻查姻缘簿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当然,这个准确的时段是他们给出的,自从进了姻缘司以后,我的手表就不明就里的歇菜了,而西洋钟表在这里显然也不存在其生存的空间,至于日晷,恕我有心无力,完全无法看懂。总之,一炷香过后,月老们皆是疑惑地搔首抓耳,不能理解为何我一个血统凡人的不能再凡人的凡人,会未尝登录在册。

    他们齐心协力翻遍了所有的姻缘簿,亦没有找到我的名字。

    不得不说,我的名字读起来虽不见得多拗口,但写出来便显生僻,单单“炅”字一姓,在全中国就寥寥无几,因此若要有人与我同名同姓,也殊为不易。

    然而,此时莫说同名同姓之人,就是唯一的一个我,亦无法在整个姻缘司的姻缘簿上寻得踪迹。

    诸班神们围着我苦思冥想,身为非神界人士的我更加不知所以然,良久,终于有神茅塞顿开:“啊呀,莫非这小姑娘的缘分不在人界?”

    一语既出,犹如平地惊雷,炸得众目睽睽。

    如果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是一把精巧的张小泉,那我一定已经被剪成千万碎片了。

    原来,倘若凡人的对象不是凡人,而是神、鬼、妖、魔、佛——哦不,人家佛乃出家者,无情无欲,不在其列,所以应当是其余四界中的任一,那么该凡人的姓名就不会登录在姻缘簿上,其姻缘乃由天定,不得而知了。

    此理一晓,甭说月老们,就是我自己,亦忍不住唏嘘,且十分稀奇:我上辈子上上辈子甚至上上上辈子到底是积了什么德,抑或造了什么孽,竟然会惹得此生与非人喜结良缘?天机不可测啊。我的对象究竟是妖?是鬼?是魔?还是神仙?如果依据古代流传下来的讹论来看,我有四分之三的几率和所谓的邪魅谈恋爱,再加上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之说,我要是生在古代肯定会被诊断为往生行多了恶事损了阴德的罪孽深重之人。

    好在现代社会里,尤其是在流行科学社会主义的中国,无神论大盛,妖魔鬼怪早已成了常人眼中的虚妄,而且真实的六界告诉我,人妖殊途一说乃是谬论,但我仍无法可想,在人世间生活了足足二十载的我,会喜欢上一个非人物种。要知道,跨国恋就已经很引人注目了,而我居然会超脱生物界,发展成举世罕见的跨界恋?委实难以置信啊。

    所幸姻缘司的月老们虽然八卦,但也有职业操守必须遵循,其中最令我感激涕零的一条就是保密性。因此,就算他们此刻对我的姻缘评头论足、妄加猜测,亦不会广而告之,否则,跨界恋一说一旦传开,必定惹来非议,万一将来一语成谶,更是铁定会成为数十年后非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可不想成为招风的大树、肥壮的白猪,抑或出名的人物,我只想平平静静、安安分分的过完我的小日子,谁也不要招惹。然而,不久以后的未来却用命运向我证明,我这个小小的愿望注定只是一个奢望。
第十章 虐心虐身虐人虐文(1)
    当我的姻缘话题告一段落的时候,我已经同月老们打成一片。

    当书蠹的指令被我渐进执行的时候,我才深刻的领悟到其随意背后的艰辛,并迅速在一个小时之内让心情彻底完成了从轻松愉悦、恬淡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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