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比雨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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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比雨丝长-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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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翠兰一听是女儿的声音,立刻问:“死丫头,你现在怎么样?”

  鲁秀玲呵呵一笑,说:“妈,我告诉你,我享福了。”

  冯翠兰说:“你一个打工的,还能享啥福?”

  鲁秀玲说:“妈,我找了一个大老板。”

  冯翠兰说:“你别哄我开心了。你一个过合女(淮北话:结过婚的女人),大老板会要你?”

  鲁秀玲说:“我一点也不骗你。我都怀了他的孩子了?”

  冯翠兰惊异地说:“真的吗?”

  鲁秀玲说:“真的。我是你闺女,我还能骗你吗?”

  冯翠兰说:“那孩子几个月了?”

  “五个多月了。”

  “你的嘴真紧,你以前咋没有跟我透一点口风呢?”

  “我以前不知道他到底对我咋样。现在我知道他非常在乎我了。刚才他下楼给我找保姆去了。”

  “真的吗?”

  “是真的。我看我离婚还真是离对了。不然我一辈子也享不到这样的福。”

  做妈的说:“既然你找到了好人家,你以后可不要瞎想八想的,你要好好跟人家过日子。”

  鲁秀玲说:“妈,我知道。我又不是坏人喽。”

  冯翠兰说:“我知道,知道。俺闺女是好人,好人。”

  鲁秀玲说:“妈,没有别的事了。我挂了。”

  冯翠兰说:“好,没事就挂吧,挂吧。”

  放下电话,鲁秀玲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滚圆的肚子,幸福温柔得就像一只身怀六甲的母鹿。后来她轻声地哼起歌来。

  中午,黄侃带回了一个中年妇女,确切地说,她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看上去也就是四十来岁。她满脸长着细密的皱纹。这些细细的皱纹,仿佛只要轻轻一搓,立刻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似的。她生着一双薄薄的嘴唇,让人一见就知她能说会道,巧令词色。她有着一对长而枯瘦的手掌。而布满手掌的老茧,则不容置疑地告诉别人:她绝对是一个勤劳能干、聪明伶俐的女人。

  面对黄侃给自己请来的保姆,鲁秀玲受宠若惊,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黄侃没有看出鲁秀玲的异样,依旧喋喋不休地说:“小鲁,你以后什么事都不要做了,一切都交给刘嫂好了。你的任务就是一门心思,专心致志地调养好我的儿子。”

  鲁秀玲笑一笑。

  黄侃转向刘嫂,说:“刘嫂,你是做过多年孕妇保健工作的人,知道孕妇该怎样调养。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钱绝不是问题。”

  刘嫂把随身的包裹往沙发上一放,说:“黄老板,有你这话,一切事情都好办了。要说这孕妇的保健,首先要做到忌养谐调,合理科学。”

  黄侃说:“那是,那是。”

  刘嫂扳着指头继续说:“孕妇在饮食方面忌讳是非常多的。如果要防止孕妇早产、流产,首先要忌讳的东西有:山楂、苡仁、马齿苋、黑木耳、杏仁等。黑木耳化胎,它能把一个老好老好的孩子给化成血水。杏仁滑胎,不知哪一天,在你冷不防的时候,它哧溜一声就可能把你的孩子给滑出来了。另外南瓜、胡萝卜、猪肝也要少吃。它们所含的维生素A,能让孩子发育不全,从而引起流产。孕妇不能吃的作料呢,有:茴香、花椒、胡椒、桂皮、大蒜等。它们都可能引起孕妇流产。还有一样最是厉害,那就是孕妇绝不能用风油精,一用肯定流产。我的一个侄媳妇,那年嫌蚊子咬得痒,就头青眼肿(淮北话:谓做事不考虑)地涂了一点风油精,结果引起了大出血,不仅小孩没了,大人也差一点跟着去了。你们说险不险?”

  鲁秀玲听得汗毛直竖,惊恐地问:“这么厉害?”

  刘嫂说:“那还是说着玩吗?这是人命关天呀。这些可都是千真万确的。咱乡下有一句老话,叫做女人做月子,等于从鬼门关走一遭。所以从怀孕到生产,千万不能疏忽大意,千万不能屌儿郎当。不然出个纰漏,扳个大差,捅了一个大娄子,那可是哭都没有眼泪呀。”

  黄侃说:“刘嫂,你懂得真多,几乎是半个妇幼保健专家了。”

  刘嫂正色道:“黄老板,不是我小女子夸口。我要是上过大学,以我懂的知识,肯定能写一本书。所以说我不是半个专家,而是整个专家。”

  黄侃看她说得认真,忍俊不禁,噗一声就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说:“好,好,俺们的刘嫂是个完整的一个妇幼保健专家。”

  刘嫂说:“黄老板,从你话音里,我听出来了,你其实并不相信我说的话。为了证明我不是胡咧咧,我就再说几句。”

  黄侃收住笑,说:“好,好。你说说看。”

  刘嫂说:“怀孕的人,要忌讳的当然并不止这些,还有很多很多呢。比如不能悲、不能愁、不能大笑。这笑也不能大声,你们可能认为我胡咧咧。我在蒋家桥小区伺候的那个小媳妇,特爱笑,一笑就鼻涕眼泪的,一点也不知道节制。后来孩子七个月的时候,她又这样大笑,结果怎么样,你们说?”

  黄侃说:“怎么样了?”

  刘嫂说:“怎么样了?流产了!你们说怀孕的女人能笑吗?”

  黄侃说:“那是不能笑。”

  刘嫂说:“不过今天我不说这些了,我再说说孕妇该怎样调养。”

  于是不待回应,她立刻神情专注地扳起了指头。

  她说:“这孕妇的调养,一要静心,要把心里所有陈芝麻烂豆子的事,统统赶到阎罗殿,不留一点渣渣。这样孕妇就能全身轻松,心情愉快。第二要与肚里的宝宝说悄悄话。说什么都可以,当然不能说伤感情的话。可以说我的宝宝,你好乖好乖哟,也可以说我的宝宝,你好可爱好聪明哟。这样的话说多了,孕妇心里就甜了。一甜那心情还能不愉快吗?黄老板,你是聪明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不待回答,她接着又说:“第三是活动和休息要搭配得当。孕妇不能不活动,不活动容易让胎位不正,孩子难生。可活动过量了也不行。那样容易流产。所以孕妇最好晚上十点以前要上床睡觉。到了七月以后,孕妇还得练深呼吸。练前要说:宝宝,妈妈给你送新鲜空气来了。这样肚里的宝宝听到后,就会手扒脚蹬,开心的不得了。”

  鲁秀玲认真地问:“真的吗?那没长成的孩子能听懂?”

  刘嫂说:“那还有假?不信到了七个月,你自己试试。不是这样,那我就是个哈大气的棒槌。”

  鲁秀玲赶忙澄清:“刘嫂,你不要这样,不要诅咒,我只是随便问问。”

  刘嫂说:“大妹子,你还年轻,不懂女人经。我跟你说呀,这怀孕的的人,最好多吃些鸡蛋呀,牛奶呀,另外还有豆腐豆脑什么的。当然,有条件的话,最好还吃些芝麻、花生,以及奶做的东西。这些东西都能保胎养胎。”

  黄侃不无恭维地说:“刘嫂,我今天的行为真是英明之举——请你真是请对了。”

  刘嫂把胸一挺,头一昂,十分自负地说:“那还用说?咱在做保姆这一块,绝对是块好料。顺便我再嘱咐你俩两句:孕妇也不能挨着水银,农药这些毒东西。它们会刺激宝宝的脑子,会让宝宝变成戆大傻瓜什么的。所以也非同小可,绝对不能大意。”

  黄侃说:“刘嫂,我是打心眼里服你了。你就是百分之百的一个妇幼保健专家。有话你尽管说吧,我们是百分之百地服从。”

  刘嫂说:“黄老板,你客气。我知你是个大忙人。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只要你把该花的钱交给我就行了,我保证把你的媳妇伺候得舒舒服服,妥妥帖帖。”

  鲁秀玲一听媳妇两字,脸哧啦一红。

  黄侃却两掌一合,欢叫一声,说:“好,有你这话,我是一百个放心了。下面你下令吧,我们该为孕妇做些什么?”

  刘嫂说:“还能做啥呢?买吃的买穿的呗。”

  黄侃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走,我们现在就去超市。”

第十二章:梦碎他乡
在刘嫂精心照料下,鲁秀玲的日子从此过得风生水起,滋滋润润。特别在刘嫂“太太,太太”的呼喊中,她更是找到了只有大款娘子,或贵夫人才有的自负和优越。在精美食物的喂养下,她那本就周正的脸蛋,一天天红润丰满起来。光洁的皮肤,仿佛只要轻轻一碰,立刻就会拉破似的。身子更是大了一号,不过还谈不上臃肿,仅仅丰满得有些过火。穿着也上了一个台阶。原本喜欢大红大绿的她,现在也懂得了品位和谐调,也知道什么是清丽和素雅。每天傍晚她挺着大肚子,随刘嫂在小区湖边散步的时候,总会引得许多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这目光有的是艳羡,有的是审慎,有的是鄙夷。但不管是什么,始终没一人上前与她们说话。

  送走一个潮湿闷热的夏天,又度过一个爽朗成熟的秋天,鲁秀玲在冬天迎来了自己的临盆日期。那天,她突觉肚子一阵一阵锥刺般的疼痛。下身也渗出了殷红的鲜血。经验丰富的刘嫂,一见便立刻笑了起来,脸绽*地说:“太太,恭喜你,你要做妈妈了。”

  鲁秀玲说:“算日期,不是还差一个星期吗?”

  刘嫂说:“黄太太,有一件事你却忘了。你的生活多好,你吃那么多营养品,这小孩子还能不提前发育吗?书上都有记载的,营养好的孩子出生得都早。”

  鲁秀玲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是吗?”

  刘嫂说:“那还有假?不过可别净想着说话了,我们得赶紧通知黄老板。”

  于是拨通了黄侃的电话。

  工夫不大,黄侃和秘书小张,一溜小跑着冲进屋来。黄侃进门就喊:“是不是要生了?是要生了吗?”

  刘嫂调侃地说:“黄老板,看把你高兴的。你马上就要当爸爸了。”

  黄侃说:“快,快,我们把她送医院吧。”于是和小张一左一右,每人架着鲁秀玲的一条胳膊,慢慢向电梯走去。

  到了医院,鲁秀玲立刻被送进了产房。看着医生整理器械,一副严阵以待的神情,她心底油然地升起一股莫可名状的恐惧。她也不知她怕啥,她就那么毫没来由地害怕,并且怕得要命,好象这次生产,会要了她的命似的。

  医生看出了她的心思,温和地安慰她说:“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很顺利的。来,我再给你查一查。”

  说完,戴上乳胶手套,在鲁秀玲的下身摸索一阵,笑眯眯地说:“没事,宫口都开了,马上就生了。”

  刘嫂也在旁安慰道:“太太,你怕啥?这是上海的大医院,这些医生可是顶尖子的医生。她们还能收不好你的孩子吗?”

  鲁秀玲没答话,可口里却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喊叫声。

  刘嫂说:“太太,你挺住。肯定会顺顺当当的。”

  鲁秀玲没说话,胸部急剧地起伏着。呼吸粗重得就像过载的水牛。头上也丝丝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医生风雨如山,神情专注地静静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刘嫂这时也闭了嘴巴,睁着一双小而明亮的眼睛,默默地打量着鲁秀玲,大气也不敢哈一声。

  一切都好象静止了,世界仿佛凝固了。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鲁秀玲忽然又哼地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嚎叫。

  医生说声“出来了”,于是动若脱兔般的行动起来。她先喊刘嫂抱住鲁秀玲的腰,然后大声地鼓励鲁秀玲:“使劲!使劲!”

  鲁秀玲配合着,努力把全身的力量聚在腹部,使劲地推送着。

  孩子先是探出一只黑色的头,继而露出一张小小的脸。

  医生继续鼓励着:“使劲!使劲!”

  鲁秀玲一次又一次地收腹推送,孩子一点一点地下移着。而当孩子露出两条胳膊后,鲁秀玲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突然呼哧呼哧地喘起气来。

  医生着急起来,大声地喊:“别停下!不能停!使劲!”

  鲁秀玲感到了其间的担忧和恐惧,于是猛吸一口气,使劲地把力点由腹部向下推送着。可挺了一把劲,她立刻又呼哧呼哧地大喘起来。

  医生嘶哑着嗓子喊:“使劲!”

  可鲁秀玲脸色苍白,再也使不出力气了。

  于是医生不再对她抱有希望,梭地伸出左手,托地放到她的腹部,然后用右手猛推着它。

  一次,两次,在反复推动的作用下,孩子一只鸡蛋似的噗地离开了母亲的身体。

  医生拎起孩子的两腿,啪啪打了他两下屁股,孩子哇地大哭起来。

  所有的人都笑了。

  鲁秀玲因为极度的虚弱,没有感觉到身外的一切,所以依旧沉迷在深浓的昏蒙中。

  医生把孩子交给护士,接着处理善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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