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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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黄-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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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娘躺在医院急诊室。一位医师给她量血压、测体温后,开出两张检查单递给张一贵说:“你去交费吧。老大娘必须做彩超和CT检查。”张一贵接过医生手中的检查单交费去了。交完费,张一贵两人将老大娘推进了CT室。刚到CT室,老大娘渐渐苏醒过来了。她从CT床上坐起来,不停地喊道:“林儿,林儿,你在哪里?”

  CT室一位男医生莫名其妙地望着她,问:“大娘,您说什么?”

  老大娘坐在床上,抬头四处看了看,见身边站着穿白大褂的人,知道自己是躺在医院了,疑惑地问:“我怎么躺在这里?”

  “大娘,您是被您的家人送来的。”一位长得十分清秀的实习医生指着站在CT室外的两个人说。

  “不。我要找我孙子。” 说着,老大娘从床上爬起来准备走。

  “不行。大娘,您还没有做检查呢,不能走。”男医师说。

  “孙子走失了,不能让我儿子和媳妇知道。我得赶快把孙子找回来。”老大娘说。

  “大娘,您不能走。您交了费就必须检查。不然,医院是不退款的。” 男医生耐心地解释说。

  “你把钱退给我。我没有病,不需要做检查。我要去找孙子!”老大娘有些不耐烦了,冲着医生嚷道。

  妇产科手术室里,刚做完手术的王玉兰一行六人,说笑着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吴天香跟在后面,仍然十分庆幸地跟同事说:“再迟来半小时,就抢救不过来了。”

  王玉兰说:“是呀,真危险!农村医疗条件实在太差了。”

  另一个护士开玩笑地说:“再差也只能找你老公算账。他当局长的要多关注民生呀!”

  说着,她们走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一位护士对王玉兰说:“王主任,刚才你的手机唱了很久的歌。嘴巴只怕唱干了。”

  正伏在桌上抄医嘱的护士笑道:“肯定是局长查王主任的岗哟。”

  王玉兰道:“我们老夫老妻的,还查什么岗?怕像你们年轻人。”

  “年轻人的岗要查。老夫老妻的岗更要查。现在的人,上了一点年纪,就开始想入非非了。”吴天香接过话茬笑着说。

  “臭丫头,你开起表姐的玩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王玉兰追打着吴天香。

  吴天香咯咯地笑着躲避。

  王玉兰追了一阵吴天香,没追着,便说:“今晚我饶了你。我要回家了。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换下工作服准备回家。

  “王主任回家好好陪陪老公。老公一定在床上等急了。”一个护士开着玩笑说。

  王玉兰笑着说:“是该陪陪他了,再见。” 。。

3…4
3

  
  
  马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玉兰她们回来。会议室里那惊心动魄的“暴风骤雨”还在脑海里浮现。他不明白,很少喝酒的张大利,今天怎么喝了这么多。还借酒劲大发雷霆呢?正想着,王玉兰开门进来了。

  “回来了。”马鸣从惊心动魄的记忆中醒来,走到王玉兰跟前,接过她手中的雨衣,亲切地说。

  王玉兰气喘吁吁应道:“你还没睡?”

  “等你们呀。”

  王玉兰并没有听出“你们”二字,一进门就滔滔不绝说着手术上的事:“今天来了一个宫外休克的孕妇。好险!晚来半小时就没命了。”

  马鸣放好雨衣后,回到座位上,惊愕地问:“手术顺利吗?”

  王玉兰道:“还算顺利。幸亏抢救及时。”

  马鸣问:“农村来的?”

  王玉兰惊讶目光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是农村来的?”

  马鸣叹了一口气,很内疚地说:“现在只有农村里的人,不出现危险不会送医院。事实上,也不可能送医院。”

  王玉兰泡了一杯牛奶递给马鸣:“算你蒙对了。”

  马鸣接过牛奶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问:“妈妈和儿子呢?”

  王玉兰惊讶道:“你有神经病啦!吓得我一跳。这样紧张干什么?这么晚了,他们肯定睡了。”

  马鸣认真地说:“你才有神经病呢!如果在房里睡觉我问你干嘛。”

  王玉兰赶紧跑进婆婆和儿子的睡房,房里果然空无一人。她的神态霎时紧张起来:“这是到哪里去了呢?外面下这么有大的雨。我出去的时候,他们还在家里呀!”

  马鸣道:“难道是到政府去了。”

  王玉兰一双紧张焦急的眼睛,呆呆地望着马鸣:“不可能。我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再说,以往他们去政府的话,都打电话告诉你或我的呀。”

  马鸣听了王玉兰的话,虽然心里紧张,但表现得十分镇静。他安慰王玉兰说:“你不要紧张,他们不会出事的。”

  玉兰紧张得浑身像筛糠似的,声音颤颤地说:“我担心儿子外出了,妈妈找儿子去了。儿子经常一个人到外面乱跑。”说着,王玉兰哭起来了。

  马鸣安慰说:“哭什么嘛?是不是打个电话到政府,问一下爸爸妈妈。”

  王玉兰有些为难:“倘若没在那里,爸妈也会着急的呀!”她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来到电话机旁,拿起电话,手指在电话机键盘上忙乱地按了两下,却想不出娘家的电话了,问马鸣道:“我一焦急,爸爸家的电话都忘记了。”

  “哎!我来吧。”马鸣说着,来到电话机前,拨通了王维民家里的电话。

  王维民戴着老花镜躺在床上看着当天的《向阳日报》。妻子赵素芳从浴室里洗澡出来,一边擦着刚洗的头发,一边走进卧室。突然电话响了,两声铃声过后,电话自动报出:“来电号码是,捌贰贰叁叁捌捌,……”

  王维民正准备起身,赵素芳说:“我来接。是玉兰打来了的。”

  “玉兰。”赵素芳拿起话筒就喊。

  “妈,我是马鸣。”电话里传来了马鸣的声音。

  “哦。马鸣啦,还没睡呀?有事吗?”赵素芳问。

  “没事。我想问爸,他上周在上海开会,说给竣林买一台助听器,买了没有?”马鸣在电话里说。

  “好。你等着,我问你爸。”赵素芳说着,左手按住话筒,抬头问:“老王呀,马鸣问你在上海给林儿买助听器没有?”

  “哦,买了。你抽空送去。”王维民说。

  赵素芳对着话筒继续说:“你爸说买了。我抽个时间送去。林儿还好吗?”

  马鸣在电话里说:“还好哟。”

  “你妈还好吗?”赵素芳问。

  “都还好呢。”

  “玉兰加班去了?”

  “她……加班去了。”

  “哦,她身体不好,经常加班。她能换个好单位就好了,免得我老挂念。”赵素芳又提到了她一直挂念的事。林儿的病情和玉兰的工作单位一直是赵素芳的两块心病。

  “妈,你别担心。玉兰身体好多了,能支撑得住。”

  马鸣挂断电话,从岳母的问话中推断出了妈和儿子并没有去政府大院。他的心倏的一下提到了喉咙,但又十分镇静地望着王玉兰,摇着头说:“没去政府。”

  “那怎么办?”王玉兰焦急地哭着说。

  马鸣安慰说:“别急。我俩先到外面找一下,也许还没走远。”

  王玉兰夫妻俩急急拿了雨伞,走进了空荡荡的大街,走进了狂风骤雨的茫茫黑夜……

  接完电话,赵素芳来到床前,撩开被子,坐到了床上,对王维民说:“老王呀 ,我再求你一次,给兰儿调一个单位吧。兰儿的身体虚弱,医院工作又苦又累,经常还要加夜班,倘若把她累倒了,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不心痛……”

  王维民放下报纸,伸手将赵素芳身上的被子拉上盖好:“老赵,医院工作有什么不好?工资待遇是差一点,工作是辛苦一点,当看到她把一个个病人从死神手中夺回来时,难道她,也包括你和我,不觉得欣慰吗?我看兰儿还很喜爱这份职业,为什么不让兰儿继续干下去呢?人最大的痛苦就是从事自己不喜爱的工作呀!”

  “我说不过你。但谁都知道,朝九晚五轻闲地上班,比三班倒要好。兰儿也是命苦,有个当副市长的爸爸,跟没有这个爸爸一样。从升学读书到就业找工作,你没有帮半点忙,全靠她自己打拼……”

  “不奋斗,靠父母亲能吃一辈子啊!”王维民接过她的话茬说。

  “现在,不要你出面为兰儿办什么事,只要你对兰儿工作调动的事表示沉默就行。”

  “她同其他人一样竞争上岗,什么工作我都不反对。走后门,凭着我副市长的面子调动的工作,我就不同意。”王维民坐正身体,拿起报纸又看起来。

  “你不同意,谁也不敢办了。好心没有好报。”赵素芳很不服气地说。

  “兰儿干得好好的,你不声不响地把她调到财政局,财政局待遇是好一点,工作是轻闲一点,但兰儿读的是医科大学,学的是临床医学专业,你定要她弃医当公务员,她能行吗?”

  “当公务员有何难?兰儿又不傻。你怕她学不会呀!现在有几个当公务员的是学行政管理专业的?”赵素芳说着,气冲冲地钻进被窝里。

  深夜了,忙碌的的士大部分也回家休息了。大街上显得格外空荡。风停了,雨也似乎小了。马鸣和王玉兰像丢了魂似的,分头消失在阴森森的大街上。“妈、林儿”的呼唤声不时在大街上回荡。

  夜深人静,街道森森。婆婆呀,儿子呀,你们在哪里?王玉兰的心碎了。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婆婆和儿子正在经受怎样的痛苦煎熬。想着想着,王玉兰的眼泪夺眶而出,焦急的心加快了她行走的步伐。

  正在大街上寻找的马鸣,突然发现前方街道一个打伞的人影向左拐进了东城街。马鸣飞快地向前追去,脚步踩得路上的积水四处飞溅。马鸣拐过一条岔道赶到东城街,那人已不知去向了。

  “妈……妈……”马鸣浑厚焦急的声音回旋在大街的上空。老天听了,也为之动容。也许他们的真情感动了苍天,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停了。天空由阴沉变成了墨绿色,出现了放晴的迹象。马鸣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天空放晴而轻松。他朝着那影子消失的方向继续往前追去。突然影子在不远处又出现了,马鸣的心里不禁一喜,暗自想着:妈,您在这里!您让我们找得好苦!他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拼命追上去,赶近一看,大惊道:“玉兰,是你。”

  王玉兰猛回头:“马鸣,找到没有?”

  马鸣气喘吁吁地说:“没……没有。刚……刚才……从东城街过来的是你吗?”

  “是呀。”

  马鸣刚从心里升起的希望,突然像路面上脚步腾起的一个个小水泡破灭了。这时,王玉兰突然想起了晚上出门时在家门口看到的黑影,对马鸣说:“马鸣,我今晚上班去的时候,刚出门不远,看到废旧垃圾站旁有个黑影晃动。后来不见了,是不是……”

  马鸣接过话茬说:“你从家里亮处出来,眼睛看花了。要么是你没有休息好,出现了幻觉。”

  王玉兰不做声了。

  “玉兰,我打个电话给110和辖区派出所请求他们帮助。”马鸣说完就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喂,110指挥中心吧。我是丽江路的一户居民。今晚九点多钟我的儿子走失了,六十多岁的老娘也不知去向了。请求你们帮助寻找一下。”

  “孩子多大?”

  “五岁,身高八十公分左右。”

  “男孩女孩?”

  “男孩。平头。不会说话。”

  “说这些干什么?”王玉兰在旁插话说。

  “身上穿着什么衣服?”110指挥中心仍在问。

  “穿着……你来说。”马鸣把手机递给王玉兰。

  “儿子上身穿的红色外衣,下身穿的蓝色牛仔裤,内穿浅蓝色文化衫。”王玉兰接过手机说。

  “你娘穿的什么?”对方仍在仔细地询问。

  “她上身穿的灰色罩衣,下身穿一条青色裤子。”

  “你们的联系电话?”

  马鸣接过手机,把号码告诉了110指挥中心。

  “好吧。有消息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和你们联系的。”

  在公安局110指挥中心,四名警务人员乘坐两辆警车,迅速开出指挥中心的大门,分头驶入了向阳市的街道上。

  十分钟后,一辆警车出现在马鸣、王玉兰眼前,警车上的民警看到了夜色中的两个人,停下车来问:“你们是寻找儿子的吧?”

  马鸣夫妇惊喜应道:“是啊,你们是110民警吗?”

  “对。你们上车,我们一路寻找。”民警把他们邀上车。

  “请你们到辖区内派出所去一趟。请他们配合。”马鸣建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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