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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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脸-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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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把她搬走的。”安吉利说,“验尸处和凶杀处的小伙子们都已经干完活了。”

贾德转过去对着麦克锐佛说:“你是让她这样躺着等我来看的?”

“不错。”麦克锐佛说,“我还得再问你一些事。办公室内,有没有值得某种人非常想得到的东西,而不得不干出这种事?”他指着卡洛尔问。

“没有。”

“譬如说,病人的病历档案?”

贾德摇摇头:“没有什么值得要的。”

“你同我们合作得不太好哇,医生!”麦克锐佛说道。

“你以为我不想看见你找到凶手吗?”贾德气冲冲地顶他,“如果病历档案中有任何可助破案的材料,我会告诉你的。我了解我的病人,他们中没人会去杀害她。这是外来者干的。”

“你怎么知道没人想得到病历档案而作案?”

“档案没被碰过。”

麦克锐佛兴趣盎然地瞅着医生,问:“从何而知?你连看都没看过呢。”

贾德走到另一头墙边,按了一下控制盘下方的电钮,墙板滑开,现出嵌在墙内的一层曾格架,架上放满了录音带。“每次与病人会面,都录了音,录音带就放在这里。”

“他们会不会折磨卡洛尔,逼她讲出录音带放在哪里。”

“录音带里的内容,对任何人都不会有什么价值。凶手的杀人动机不在这里。”

贾德又看了看卡洛尔布满伤害的尸体,无名的怒气溢满全身。“你们必须找出凶手!”

“我打算这样。”麦克锐佛一边说,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贾德医生。

贾德办公楼前的大街,寒风凛冽,空无一人,麦克锐佛吩咐安吉利开车送贾德回家。他转身对贾德说:“我还有任务,医生,晚安。”

贾德注视着那肥硕的身躯沿着大街摇摇摆摆地离去。

“走吧,”安吉利说,“我快冻僵了。”

贾德坐到前面安吉利的旁边,车开动了。

“我得去通知卡洛尔的亲属。”贾德说。

“我们已经去过了。”

贾德困倦地点点头。他原想亲自去见见他们,后又转而一想,还是先等等吧。

两人在车上沉默不语。贾德心里直纳闷,大清早天没亮,麦克锐佛会有什么其他的任务呢?

安吉利似乎摸透了他的心思,说:“麦克锐佛是一位优秀的警官,他坚持认为阿姆斯应该上电椅,因为他杀了麦克锐佛的同事。”

“阿姆斯神经不正常。”

安吉利耸耸肩:“我相信你的话,医生。”

可是麦克锐佛不相信,贾德想。他的思绪又飘向卡洛尔,想起她是多么的聪明机灵,多么的热情奔放,多么因自己能自食其力而自豪。这时安吉利又对他讲了句什么,他才发现车已经抵达公寓大楼。

五分钟后,贾德进到自己的房间。他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起来倒了一杯白兰地酒,端进书斋。他记得那天夜晚卡洛尔钻进来,赤身露体,美极了,然后用她那温暖柔软的肉体在他身上摩擦。他的反应冷漠无情,因为他明白这是他唯一可以拯救她的机会。她从来也不知道他使尽了多么大的精神力量,才克制住自己不去同她求欢。也许她明白了?他举起白兰地,一饮而尽。

凌晨三点了。此刻,纽约市的陈尸所,看上去与其他城市的陈尸所一模一样,只是有人在门上挂乐意个圣诞花环。麦克锐佛寻思这放花环的人要么是想整天过节,要么是生来就具有恐怖吓人大幽默感。

麦克锐佛在走廊里不耐烦地等着,一直到尸体剖检完毕。验尸官对他招招手,他走进雪白的剖检室。验尸官在水池边使劲地刷洗双手,他个子矮小,长得象只鸟,说话尖声尖气,动作却敏捷有力。他东扯西拉地回答完麦克锐佛提出的问题,然后就溜之大吉。麦克锐佛在剖检室呆了几分钟,仔细捉摸和思考着刚了解到的情况,然后出门,走进寒冷的夜雾。他原想叫辆出租车,可是连一辆出租汽车的影子也看不见。那些婊子养的都到百慕大度假去了。他站在那儿,屁股都快要冻掉了,才瞅见一部巡逻的警车开过来。他用信号拦住车,朝方向盘前的新手出示政见,命令他把车开到第十九警察管区。明知这样做是违反纪律的,可管他娘的,夜还长,不能再等了。

麦克锐佛走进管区时,安吉利正在等他。“刚进行完尸体剖检。”麦克锐佛说。

“结果?”

“她怀孕了。”

安吉利惊讶地看着他。

“三个月的身孕,安全流产晚了一点,露出马脚却又早了一点。”

“你认为这件事与谋杀有关吗?”

“这问题提得好。”麦克锐佛说,“如果卡洛尔的男朋友把她肚子搞大了,他们反正是要结婚的——对案情有什么意义?婚后没几个月就养孩子,这类事每天都有,不足为奇。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把她的肚子搞大了,又不想娶她,这同样与案情关系不大;她有个婴儿而没有丈夫,这类事每天都在加倍地发生。”

“我们问过契克了,他是打算娶她的。”

“我知道。”麦克锐佛答道,“所以我们得问问自己,问题在何处。问题在于一个有色种族的姑娘,她怀了孕,她去见她的上司并讲出真情,他就将她杀了。”

“除非他疯了。”

“或者是他非常狡猾。我看是交换,不是疯了。可以这样分析:譬如说卡洛尔去见上司,告知这个坏消息,表明不愿意堕胎,要把孩子生下来。或许她还以此要挟他娶她,而他又不可能娶她,因为他已有妻子,或者因为他是个白种人。他也许是一位有名的医生,专看一些奇离古怪的病,如果此事暴露了,他就会身败名裂。有谁还会再去找一个把自己的接待员、一个黑色姑娘的肚子搞大而不得不娶她的精神病医生看病呢?”

“史蒂文斯是个医生。”安吉利说,“他完全有各种办法杀掉她而不引起任何怀疑呀。”

“也许有,”麦克锐佛说,“也许没有。真要有什么可疑之处,线索又追到他身上,那他的日子就难过罗!买毒药,药铺里有案可查;买绳子、买把刀子,也都能追查清楚。瞧现在这办法多妙——某个疯子无缘无故地撞进来,杀了他的门诊接待员,而这位悲痛欲绝的雇主则要求警察找出凶手。”

“这听起来象是件一点就破的案子。”

“我还没说完。再想想他的病人:约翰·汉森,有是一起无缘无故的谋杀案,凶手还是这个不知姓名的疯子。听我告诉你,安吉利,我不相信偶然,而两件偶然巧合的事发生在同一天,会叫人精神紧张不安。我要问:约翰·汉森的死与卡洛尔·罗伯茨的被害,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这一问,事情就一点也不偶然了。设想卡洛尔走进他的办公室,告之他要当爸爸了。他们干开了,她企图要挟他,声称他必须娶她,给她钱或是别的什么东西。约翰·汉森正在办公室外等着,听见了里面的争吵。也许史蒂文斯开始还不能确定汉森听见真情没有,直到他上了长沙发才明白。汉森威胁他,扬言要把事情捅出去,或者以此逼他同自己睡觉。”

“你的分析假设太多了。”

“但是合情合理。汉森走后,医生跟和冲出去,干掉了他灭口,然后会来收拾卡洛尔。他把整个凶杀过程布置得象是个疯子干的。又去探望汉森太太,还驱车到康涅狄格州兜风打转,现在他的麻烦没了,高枕无忧地坐在那儿;警察却疲于奔命,摇晃着屁股蛋到处寻找这位不知名的疯子。”

“我无法苟同。”安吉利说,“你没有一丝具体的证据,就在设立一起谋杀案件。”

“什么叫‘具体’?”麦克锐佛问,“我们手头有两具尸体,一具是怀着孕的妇女,史蒂文斯的雇员;另一具是史蒂文斯的病人,就在与他办公室一个街区的地方被害。病人是个同性恋者,来找史蒂文斯医生看病,然而医生却不让我听录音带中录下的话,为什么?他在替谁打掩护?我问他会不会有人撞进来找什么东西——这一来,就可以编出一个绝妙的情结,是卡洛尔发现了他们,他们又折磨拷打她,企图找到那神秘的东西。你猜猜是什么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神秘的东西。他的录音带狗屁不值,办公室里也没有毒品,没有金钱。于是,我们去寻找某个该死的疯子了。对吧?好在我没有上当,我看我是在找一个叫贾德·史蒂文斯的医生。”

“你是有意盯住他了。”安吉利不动声色地说。

麦克锐佛气得满脸通红:“因为他罪恶滔天!”

“你打算逮捕他吗?”

“我先给他一根绳索,”麦克锐佛说,“等他自己把自己叼起来以后,再把他的丑事一件一件挖出来。只要我盯住他,他就逃不脱了。”说毕他转身走了出去。

安吉利目送他的背影,心中翻滚开了。如果他袖手旁观,麦克锐佛就有机会捏造罪名将医生送进监狱。不能让他得逞,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向白酞尼局长报告。

第04章

早晨的报纸,以头版头条的位置登载了卡洛尔被折磨杀害的耸人听闻的消息。贾德一夜没睡,眼皮沉沉,头晕眼花,想打电话通知病人取消今天的预约,但当他审阅了病人名单,马上又得出结论:两位病人如果取消预约,就会绝望;三为病人会神经受挫;其他病人虽然问题不大,可最好成绩的办法还是按部就班。不改变原定的日程安排,既为病人着想,亦可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暂时忘却所发生的事。

贾德赶早来到办公室,走廊里挤满了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影师。他拒绝回答问题,把他们全打发走了。他慢慢地推开通往内室的门,禁不住全身发抖,沾了血的地毯搬走了“内容丰富而有独创性的著作。”,一切都恢复了原状,办公室看上去很正常,只是再也看不见卡洛尔笑眯眯、充满生气地走进来。

贾德听见外门响,第一位病人进来了。

哈利森·伯克,长得仪表堂堂,发须银白,看上去就是一位标准的总经理的角色。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是国际钢铁公司副董事长。贾德第一次见伯克时,真不知是总经理造出了伯克这个模型儿,还是这个模型儿造出了总经理的角色。他顿时萌生起一种念头,在将来的某一天,他要撰写一本书,写律师在法庭上的夸夸其谈,写女演员的面孔与身段——这是四海流通无阻的货币,即:棉布的特征而不是内在的价值。

伯克躺在沙发上,贾德把注意力转向他。他是两个月前由彼得·哈德利医生送过来的。贾德花了十分钟的时间,便诊断出这是一个妄想狂患者,随时都会杀人行凶。今天早上报纸的头条新闻全是报道该办公室内的凶杀案,可伯克却是只字不提,这正是他病情的典型特征,他完全沉浸在自我之中。

“过去你总是不相信我的话,”伯克说,“这会儿我有证据说明他们在追逐我。”

“我们商定过,要豁达开朗,遇事想开一点。”贾德小心翼翼地答道,“没忘记吧?昨天我们取得了一致的看法,认为凭空想象会导致……”

“这不是我的凭空想象!”伯克喊道。他坐起来,捏紧拳头:“他们想谋杀我!”

“躺下,躺下,为什么不躺下放松放松呢?”贾德安抚他。

“这就是你要说的话吗?你甚至连我的证据都不想知道!”伯克站起来,双眼眯成一条缝,“谁知道你会不会是他们的同伙?”

“你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同伙。”贾德说,“我是你的朋友,正在设法帮助你。”贾德突然感到悲观失望,原以为经过一个月的努力,伯克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没想到一切都付诸东流,两个月前走进他办公室的那个可怕的妄想狂,此刻又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

伯克最初是国际钢铁公司的一名邮递员。由于仪表出类拔萃,性格和蔼可亲,仅仅二十年时间,就几乎爬到了公司的最高位置,占据了第二把交椅。四年前,他在南汉普登的夏季别墅失火,妻子和三个孩子在大火中丧生。当时,伯克正同他的情妇一道在巴哈马群岛。这场悲剧给他的打击超出了一般人大预料。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他自感有罪,难以摆脱。开始,他冥思苦想,不见亲朋;晚上,他闭门不出,以此来减轻妻儿丧身火海所带来的悲痛。与此同时,与情妇同床共欢的场面,又常常涌上心间。这些往事,历历在目,如同电影镜头在脑际一一闪过。他深感有罪于家庭,因为倘若他当时在场,一定能救出他们的。负罪之感紧紧地攥住他,他仿佛成了魔鬼。他痛恨自己,别人和上帝也一定痛恨他。人们一面给他笑脸,佯装同情;一面等着他自我暴露,给他设下陷阱。不过,他明察秋毫,决不上当。他不再去总经理餐厅用饭,而躲在自己的私人办公室里吃午餐,尽量避开他人。

两年前,公司需要新的董事长,董事会撇开伯克,任命了一位局外人事。一年后,又设立了一个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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