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全身无力,还请大夫为我家老爷瞧瞧。”
要看主子的为人如何,首先要看他身边服侍的下人,想来这马车里的主子是个品行端正,家教极好的。
既有人求医,她也不好拒绝。
齐莞扶着殷姑姑的手上了马车,车内有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应该是那躺在坐塌上的老人家吐出来的秽物,那人看起来五十来岁,身上穿着普通的长衫,质料却是极好的,只是老人家此时看起来面色萎黄,唇色白淡,神态乏力,大概是听到动静,微微睁开眼看了齐莞一眼。
“将车帘和窗帘都撩起来。”齐莞对殷姑姑说道,又吩咐那小厮将车内的秽物收拾出去。
“老人家,您身上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齐莞问道。
“腹痛!”老人家声音沙哑,似很艰难地开口。
齐莞拿出手枕,为他把脉。
脉象细弱,齿印苔薄白……齐莞又问了其他身体状况。
“常觉得腹肚饱胀,腹痛绵绵……排便无力,时溏时硬……”老人家无力地说着。
齐莞点了点头,对那个小厮说,“你赶紧去村里要些姜,你家老太爷需要针灸。”然后又对那老人家说,“您这是脾虚胃胀,我只能暂时为您止痛。”
老人家点了点头,已经什么都说不出了。
那小厮很快就找了一块鲜姜,齐莞将鲜姜切成姜片,再将姜片中央穿刺个小孔,又将姜片放在穴位上,把蚕豆大小的艾柱置于姜片上,炙若姜片皱缩灼热再换姜片,直到肌肤变得潮红……
第九十五章那位年轻的小大夫(下)
一个时辰过后,齐莞才停止针灸,已经是全身大汗只是因为面上易容了,不容易看不出在流汗。
那位本来腹痛得说不出话的老人家脸色好转了许多,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
“想不到你这小子真有两下子,老夫腹痛减轻不少。”那老人家说话的中气倒是强了不少,看着齐莞那张其貌不扬的脸庞,心想这样年轻又有这样手艺的,竟然只是个铃医。
齐莞微笑道,“您这是脾虚腹胀,针灸一次并不能完全治好,我给您开个药方,回去还要吃几服药……”她拧眉想了想,说,“若是能再针灸几次,那自然是最好,只是……”
“那就麻烦小大夫了,敝府青鱼巷第三座院子,老夫姓蔡。”这位蔡老太爷笑眯眯地说道。
青鱼巷……好像离齐家不是很近,齐莞并不想在城里行医,可是她又不好跟这位蔡老太爷说不。
“那我五日后再上门为您诊脉。”齐莞说道。
“多谢小大夫。”蔡老太爷点头笑道。
拿了诊金之后,齐莞和殷姑姑便往茶馆走去,两人这时候已经饥肠辘辘,走路都没力气了。
“老太爷,回去之后不是有太医了吗?您怎么还让这小铃医上门呢?”那小厮驾着马车重新上了官道,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宫里那些太医在用针的本事上,还不如这小铃医呢。”蔡老太爷阖上眼睛,这一路被腹痛折磨的痛楚总算好了些,他的心情也变得轻松。
小厮说,“既然小铃医这么有本事,怎么还要出来当铃医呢?”
蔡老太爷微眯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方才他可没忽略,在那么热的情况之下,小铃医额头上竟然一滴汗水都没有,就连脸色也没变……这可真有点稀奇了。
“我也想知道这个有趣的小家伙是什么人。”蔡老太爷含笑道。
“姑娘,青鱼巷……那都是大户人家住的地方。”殷姑妇低声对齐莞说道,虽然她不是京都人,但从那些丫环嘴里也知道京都不少事情。
齐莞轻叹,“难道知道他是住在青鱼巷,难道就不治了?”
在大夫眼里,病者应该都是没有分别的。
殷姑姑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回答眼底含着一抹笑,“锡海在那边呢。”她指了指不远处在路边的茶摊。
齐莞和殷姑姑在茶摊就着茶喝了几块糕点垫肚之后,这才上了马车离开这里。
在车上,殷姑姑替齐莞将脸上的易容都卸了,露出一张娇嫩微红的脸庞,“天气太热,姑娘还是别天天出来,总是易容,对肌肤也不好。”
“我现在只想舒舒服服地泡澡然后睡一个好觉。”齐莞没什么形象地倒在坐塌上,“五天之后再出门就是了。”
殷姑姑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齐家之后,齐莞立刻让沉香去准备了洗澡水,将一身的汗水和疲倦都洗去了。
白卉在替她洗头发,黑绸般的发丝在水中如盛开的黑色蔷薇白卉拿着木梳轻柔地梳理着。
“姑娘?”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齐莞慵懒地应着,她今天觉得很累,但很充实,心底有一股说不出的满足。
白卉压低声音说,“今天杨君柔来找夫人了。”
齐莞闻言,猛地睁开如宝石般黑亮的眼睛,“夫人见她了?”
“没见,推了说忙让杨君柔改日再来。”白卉说道。
“杨君柔怎么说?”齐莞心底稍微松了口气她真担心母亲会心软,毕竟杨君柔装可怜的功夫实在无人能敌不过她是忧虑过头了,没有女人会同情另一个觊觎自己丈夫的女人。
白卉回道,“在大厅等了一个时辰才回去。”
齐莞嘴边泛起一丝冷笑,自从那日在杨家回来之后,她就没再去打听关于这个女人的任何事情,既然太子和四皇子对她都有兴趣了,就算杨君柔勾引齐正匡,齐正匡也不敢要她。
齐正匡不会蠢到同时得罪太子和四皇子。
沐浴之后,齐莞搅干头发,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衣,就在屋里的软榻上躺着,窗户都打开了,落日的余晖斜照进来,在她身上披了一层红霞。
白卉给她递上一杯温茶,“姑娘,赵少爷中了状元……是不是该表示表示一下呢?”
沉香正好端着晚膳走进来,听到白卉这话,眼底划过一丝异色,低头将晚膳摆到桌面上。
齐莞没有注意沉香的神色,只是抬头扫了白卉一眼,“你觉得要怎么表示呢?”
“姑娘,赵少爷是您的三师兄呢。”白卉小声说道。
“我知道他是三师兄,只是如今他风光无限,我何必锦上添花,再说了,这时候我实在不适合去为他庆贺什么。”自从皇帝那句对赵言钰的评价传出来之后,不管是太子还是四皇子,或其他之人,都想将这位即将成为皇帝跟前大红人的状元郎变成自己人,她是齐家的嫡女,若这时候被别人知道她是赵言钰的师妹……
齐莞叹了口气,到时候齐正匡和太子肯定会利用她作为拉拢赵言钰的棋子。
她知道赵言钰未必把她当回事,可她不想将来让师父为难。
赵言钰不会为太子做事的,而齐正匡更不会放弃太子这个阵营……他们迟早会是政敌。
“那些人未必是真心的。”白卉嘀咕道。
齐莞笑了笑,难道赵言钰对他们就是真心实意?不过,她一直有个疑惑,赵言钰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做事不喜高调张扬的人,而且,不见得他多喜欢入朝为宜,那为什么在到京都之后,会做出那么多引人注目的事情呢?
赵老爷和赵夫人更不是那种希望儿子为家门争一份荣华富贵的人,所以,赵言钰的所为有些匪夷所思啊。
“白卉是自己想去见赵少爷呢吧?”沉香在那边笑着说道。
“不许胡说,我那是为姑娘着想。”白卉嗔了沉香一眼,气呼呼地叫着。
齐莞从软榻上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好了,什么时候给三师兄庆贺我心中有数,反正不是这时候,明天我们去看看那宅子吧。”
为赵夫人准备的宅子已经差不多了,只是人手不足,还得去挑几个丫环和婆子。
“明天要去哪里啊?”齐莞话刚说完,陆氏就走了进来,只是没将齐莞的话听全,这才笑着问她。
“娘,您怎么来了?”齐莞笑着站起来,“用过晚膳了吗?”
“用过了,坐下吧,有话跟你说。”陆氏说道。
“什么事儿啊?”齐莞好奇地问。
陆氏说:“今天襄王妃使人来说了,让你明天去一趟襄王府。”
齐莞怔了一下,“襄王妃?可有说何事?”
“没说,我想应该还是和牡丹郡主有关的,你这次去了,可要再谨慎一些,别和上次一样了。”
“知道了,娘。”齐莞笑着答应,不知襄王妃的身体怎么样了,自从上次回来之后,就没听到她的消息,想来应是无恙了才是。
陆氏问,“方才进来的时候,听你说明日要去哪儿?”
她替师父找宅子的事儿还没跟母亲说,之前她关朗说找宅子的事儿不要太张扬,那言下之意她是听明白了,是不想赵言钰以后欠太多人情吧,“师父再过不久就要到了,之前大师兄替师父找了宅子,我本想着明日过去瞧瞧的。”
陆氏这才听说赵夫人要到京都的事儿,脸上一喜,“赵夫人要来了?”随即又皱眉瞪着齐莞,“怎么现在才跟我说?去外面找什么宅子,齐家这么大,难道就不能在我们这儿住下?”
齐莞急忙解释,“是上次三师兄跟我说,我才知道的,娘,如今可不方便了,三师兄是状元,若赵夫人住在我们齐家,外面的人会怎么看?”
陆氏听了,面色微微一凝,低声问,“阿莞,你三师兄……是不是不愿意和我们齐家来往过甚?”
“他才刚刚入朝为官,和勋贵世家交往过密,皇上会不高兴的吧。”齐莞低声说。
“也是!”陆氏点了点头,“你三师兄是个聪明人。”
齐莞浅浅一笑,“是啊。”
“老太爷,到了。”青鱼巷里,一辆朴实的松木马车停了下来,守在门前等待主子回来的管家已经急忙上前,扶着身体还有些虚弱的蔡老太爷下车。
“哎哟,太国舅,您可回来了,太后都念了您好些天呢。”一个穿着暗红色缎袍,面上白净,声音尖细的公公也上前给蔡老太爷行礼。
蔡老太爷懒懒看了他一眼,“嘿,魏老鬼,你倒是越来越年轻白净了啊,这些年过得梃快活的吧。”
“这都是托您的福。”太后跟前的红人,魏公公笑着说道。
“少来,我没祝福过你。”蔡老太爷大笑说道,“你回去跟太后说,我身体不爽利,过几天再去给她请安。”
“奴才立刻去请太医。”魏公公瞧着蔡老太爷的脸色的确不好,不由担忧地说,“太国舅,您这是怎么了?”
“这是对京都水土不服。”蔡老太爷说道。
“您可是地道的京都人氏。”魏公公笑了起来,对这理由一点都不相信。
蔡老太爷说,“你不用去请太医了,刚在路上遇到一个小大夫,已经给我开了药,好多了。”
“太国舅……”魏公公叫道,“还是请太医瞧瞧比较妥当。
“老子不吃药,老子第一天回来看什么太医,快回宫复命去。”
第九十六章度师兄的君子之腹(上)
齐莞在次日没有去为赵夫人挑选丫环婆子,这件差交给了殷姑姑,沉香替陆氏给赵言钰送贺礼,很普通的贺礼,不会让人起怀疑,反正如今给赵言钰送礼的人多的是,齐莞则带着白卉去了襄王府。
襄王妃今日的气色比上次见到好多了,正歪在软榻上,和坐在旁边的年轻红衣女子在说笑,抬起头见到齐莞,连忙招手,“齐姑娘来了,正说起你呢。”
背对着齐莞的红衣女子回过身,是一张美丽明艳的脸庞,正笑盈盈地望着齐莞。
“襄王妃,灵月郡主。”齐莞没想到灵月郡主也在这里,微低头,敛衽施礼。
灵月郡主站了起来,走到齐莞面前,“这里没别人,不用来这套虚礼,你是牡丹姑姑的学生,那就是自己人了,是不呢,王妃舅婆。”
“这话说的没错,齐姑娘,过来这边坐下。”襄王妃笑着道。
齐莞原就对灵月郡主极有好感,如今她这么一说,也就没坚持客套的虚礼,“王妃今日看起来气色很好。”
襄王妃无奈地苦笑道,“这几天可吃了不少药,还不如你那几根针顶用。”
灵月郡主在齐莞身边坐下,好奇地睁大了水灵灵的杏眸,“我听舅婆说过,你还会医术呢?”
齐莞其实有点后悔当日的冲动,“只是会一点皮毛罢了。”
“你那点皮毛跟别人比起来那就不是皮毛了。”灵月郡主叫道,“当日第一次见到你,就觉着你与旁人不同,果然是如此。”
襄王妃宠溺地点了点灵月郡主洁白光滑的额头,“你还好意思说呢,没问清楚情况就太后娘娘面前胡说八道!”
提起这个,灵月郡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齐莞,解释说,“我那日只是在太后娘年面前随口一提,太后她老人家听说你是齐家的大姑娘,便问定亲了没,我那日在宴席上听说你要与宁世子定亲,所以就……后来,太后娘娘找了陆贤妃问了两次,陆贤妃却说这事儿根本没定下,我昨天进宫去看太后娘娘,她……她好像有意思要为你指婚。”
“这也是今日为何找你来的原因之一!”襄王妃嗔了灵月郡主一眼,对齐莞说道,“太后她老人家如今上了年纪,对年轻人的姻缘难免感兴趣,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