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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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泪-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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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世昌急忙劝阻:“亚男是块读书的料,砸锅卖铁也要让她念个初中吧?!误了庄稼误一季,误了读书误一生。你就忍心让亚男她……”

  罗花的眼泪,又像是关不紧的水龙头:“家里倒了顶梁柱,单靠我这一双手,糊得住四张口,供不起一支笔呀!到今天,她的学费还没交。我……我这也是‘寡妇卖儿——法子想尽’了。‘不诊瘌痢诊鸡眼——先顾一头是一头’吧!”

  田世昌十分惋惜地:“难道一点法子……都没了?”

  罗花:“法子倒是有一个。就怕你不答应。”

  田世昌:“什么法子,你说。”

  罗花:“亚男她哭着要我来,求你把学费给免了……”

  “那怎么能行?!”田世昌脱口而出,赶紧又口气和缓地解释道,“别怪我不答应。学校的一点办公费,买点粉笔、墨水、备课本,全都指靠它了,我不能乱开口子啊!”

  罗花叹息道:“咳!穷家难当。那……我走了。”

  “等等,你等等。”田世昌留住罗花,转身去他和吴凤姣的卧室里拿出一只玉镯来,“我身上只有这五十块钱。还有这只玉镯,你拿去卖了。给亚男交学费。兴许还多点,应个急,逼得紧的债,先还点……”

  罗花推辞:“不不不!吴裁缝的脾气我知道……万一让她知道了,会吵得鸡飞狗跳、老鼠搬家。”

  田世昌苦涩地笑笑,撒谎道:“放心吧!我们商量过的,她同意。”

  罗花不太相信:“真的?!”

  田世昌:“真的。听说亚男她爹住了院,她就叫我把玉镯卖了,帮你救救急。怪我,杂事一多,忘了。”

  罗花收下玉镯:“那……替我谢谢她。”

  县城。便民副食店。

  张德州打电话:“喂!你是张念念的同学小江吧?念念在你这里吗?……不在。好长时间没来过了?啊,谢谢!”

  张德州失望地放下电话,胖嫂询问:“念念她……”

  张德州:“咳!跟我拌了几句嘴,赌气跑了,一整天没回来。我到处找,都找不到。唉,急死人哪!”

  胖嫂:“这闺女有点小脾气,啊?”

  张德州:“都怨他娘死得早,我把她娇惯了!”

  田世昌的家里。

  送走了罗花,田世昌回头一看,张念念站在身后,便问:“没睡?”

  张念念:“心里有事,睡不着。刚才来的是……”

  田世昌愣了一下:“啊,学生家长。你坐一会,我去做饭。”进厨房不一会,他挑了一担空水桶出来,说:“水缸是空的。我挑水去。”

  “我跟您一起去!”城里姑娘对农村生活感到新奇。

  井边。

  “我来,我来!”张念念接过水桶,放下井去,却怎么也打不上水来,“咦!怎么沉不下去呀?!”

  “哈哈!我们家的水桶啊,它认生,不听你使唤!”田世昌笑道,“还是我来吧!”他接过扁担,用钩子钩住水桶,很麻利地打好了满满两桶水。

  张念念又抢前争先:“我来,我来!”没想到,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两只桶纹丝不动。

  田世昌笑道:“哈哈!挑不动吧?这就叫‘看事容易做事难’!还是我来吧!”

  张念念不松手:“我还偏不信这个邪!”

  田世昌赞道:“跟你娘一样的脾气!”

  张念念:“我娘……田校长,有空了跟我讲讲我娘,好吗?”

  田世昌:“你娘的事,问你爹就行了,他比谁都清楚……”

  张念念:“他从来就不告诉我。”

  田世昌:“年轻时,爱得死去活来,怎么到老了,又恨她了?”

  张念念追问:“我爹为什么要恨我娘?田校长,你给我讲讲嘛!”

  田世昌一笑:“小张啊,咱们俩订个君子协定,怎么样?只要你在学校代课一年,我就把这些秘密告诉你。”

  张念念:“一年?你这条件也太苛刻了吧?代课……让我想想。”

  “你想吧!”缓兵之计见效了,田世昌偷偷一笑,挑起水桶。

  张念念抢扁担:“我来挑挑嘛!”

  田世昌卸下担子,说:“还不信邪呀,你挑哇!”

  “挑就挑!挑不起一桶,我还挑不起半桶么?!”张念念把水倒掉了大半,挑起就走。水在桶里晃荡,溅湿了张念念的裤腿。

  “慢点,走慢点!”田世昌在后面叫。

  覃文锋和王小兰朝田世昌家走来,在门口碰上了。

  覃文锋指着张念念的背影问:“谁呀?”

  田世昌:“她呀,是我从县城请来的……”

  王小兰急切地:“……代课老师?”

  田世昌没答话,张念念放下水桶,说:“喂!我可不是代课老师,我是来……来旅游的!”

  田世昌的家里。

  覃文锋和王小兰询问过田世昌受处分的事,心中有些郁闷。

  覃文锋愤愤不平地:“房子倒了,怪你没有及时整修。赤手空拳,您拿什么去整修哇?!”

  张念念原本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坐在门口敞亮处看书,此刻也忍不住插话:“要说渎职啊,是那些不体恤下情、只玩花架子的官僚!如今倒好,他们成了法纪的代表,屎盆子扣在了您一个人的头上。”

  王小兰:“是啊,别说您了,连我都想不通!”

  “想不通,慢慢想呗!出了事,有我一个人顶着,就行了。要那么多人‘陪斩’干嘛呀?!唉,只可惜呀,三条批了两条。我原本想啊,只要能借这个机会,把校长辞了,我宁可降低一级工资。没想到啊,工资降了,职务辞不了。喂喂,这件事啊,你们帮我瞒着吴裁缝啊!”

  话音未落,吴凤姣已经跨进门槛,怒气冲冲地道:“瞒瞒瞒!你做的丑事、烂事,乡政府都传遍了,你还想瞒!瞒得住吗?!”

  田世昌诧异地:“我做了啥‘丑事’、‘烂事’了?!你把话说清楚了!”

  吴凤姣看了张念念一眼,说:“有外人在场,我替你顾点脸面。”

  田世昌:“我不要脸面,你说!”

  吴凤姣:“有人举报,你和覃文锋收下了杨小松送的手表,一人得了一万块钱!”

  覃文锋气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啊?!谁他妈造谣……”

  王小兰到底稳重一些,按住覃文锋的肩头:“你先别急嘛!”转而询问吴凤姣,“真有人举报?你可别轻信谣传哪!”

  吴凤姣:“今天我在宋乡长家里做活,亲耳听宋乡长说的!”

  田世昌反倒不急不恼:“身正不怕影子斜!谁爱说,由他说去!组织上总得要调查取证吧?!不会相信一面之辞的!凭空造谣,无损我一根毫毛。”

  吴凤姣:“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哪!你知不知道?!别的不说,选你当乡人大代表的事,已经黄了!”

  田世昌和众人皆惊讶。

  “真的?!”覃文锋急不可耐地,“田校长,是我……是我害了你!我要去澄清事实,说明真相……”

  田世昌苦笑道:“不说也罢,说也没用。当着汪局长的面,我就说了,‘手表掉了’,人家不信,怎么办?!”

  覃文锋犯难了:“这……”

  吴凤姣把手朝田世昌一摊:“拿来!”

  田世昌不解:“什么拿来?”

  吴凤姣:“你贪污受贿的钱哪!”

  田世昌指着妻子,对覃文锋说:“你看看,连她都不相信!”扭头又对吴凤姣说,“一个锅里搅了几十年,你还信不过我?我田世昌一生的信条,就只有两句话——有毒的,不吃;违法的,不做。行得正,坐得稳……”

  吴凤姣絮絮叨叨地:“就怕狐狸精一缠,你就鬼迷心窍,坐不稳、走歪道了!你赶紧去把钱追回来。宋乡长说,只要积极退赃,可以从宽处理。狐狸精的丈夫住院,由她去为难着急,你犯不着把前程名誉,全搭进去!”

  田世昌又气又恼:“你……你说谁呀?你!”

  吴凤姣:“装什么糊涂!我说的就是罗花!你的老情人!”

  田世昌气得两手颤抖:“你……”

  覃文锋道:“嫂子,我替田校长担保,根本就没这事!你别瞎猜疑了!”

  “我瞎猜疑?!”吴凤姣一眼瞥见装着鸡蛋的篮子,问:“这是哪来的鸡蛋?”

  “是……”田世昌怕照实说,更增添了妻子的怀疑,便撒谎说,“是王小兰拿来的。”

  王小兰见田世昌朝自己使眼色,赶紧接腔:“对。一点小意思。感谢田校长……让我参加了民转公……”

  “你别帮着他骗我!”吴凤姣拎起竹篮,“看看!这上面还写着罗花的名字呢!”

  弄巧反成拙,田世昌和王小兰一时语塞。

  吴凤姣:“你不肯去要钱,是不是?你不去,我去!”说着,就要出门。

  田世昌一把将她扯住:“你给我站住!”

  吴凤姣冷笑:“怕了,是不是?!心疼了,是不是?!”

  田世昌气极,骂道:“你……你怎么像疯狗,乱咬人哪?!”

  吴凤姣一听,凶到丈夫面前:“啊?!你做了丑事,还骂人?!我……我跟你拼了!”

  覃文锋和王小兰赶紧将这对夫妻拦住:“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动手嘛!”

  “离婚!我要跟你离婚!”吴凤姣嚷道。

  张念念扶着吴凤姣,朝门外走:“大婶,别冲动。多年的夫妻了,别动不动就说离婚。走,到外头转转,消消气。”

  吴凤姣边走出大门,边诉苦:“结婚几十年,从来没听他骂过人。今天,为了那个臭女人,他骂我!他竟敢骂我呀!”

  田世昌的家里。

  覃文锋恼怒地:“不行!我得去乡里找人评评理。手表明明是掉了,凭什么就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辞,一口咬定咱们两个贪污受贿?”

  田世昌劝解地:“没有谁作这个结论哪?!在教育局,汪局长问起过这件事情,我已经向他解释过了。”

  覃文锋:“那……乡里怎么把你的人大代表候选人给撤了?!是谁他妈的背后放冷箭,无中生有、造谣污蔑!我……”

  王小兰:“你冷静点!”

  覃文锋愤愤不平地:“他忍得下这口气,我可忍不下!”

  王小兰:“我猜呀,这举报人一定是熟人。要不然,咋知道手表的事啊?!”

  覃文锋一愣:“你们说,会不会是……丁赤辉?!”

  田世昌板着脸,道:“没有根据,不要胡乱猜疑!”

  覃文锋:“嗯。说不定,还是杨老板自己举报的呢!不管是谁,我都得去乡里反映反映。不声不响,领导还怀疑咱们做贼心虚呢!”

  田世昌:“去乡里走一趟,又得耽误一天课!本来人手就紧……”

  覃文锋:“我……我现在就去。晚上找领导,明天一大早赶回来!”

  田世昌长叹一声:“咳!我不担心外头。组织上定罪,总得讲究真凭实据吧?!我呀,只担心家里。吴裁缝她疑心生暗鬼,听风就是雨,胡搅蛮缠……”

  覃文锋:“她不是说要离婚吗?叫我说,这种女人哪,走在街上恶心、说出话来伤心,既然她有二心,不如一脚踹了——省心!”

  王小兰责备道:“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呀?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张念念独自一人跨进门。

  田世昌忙问:“她呢?”

  张念念:“她坐在水井边上。她说要一个人呆会儿……”

  田世昌神色紧张地:“我得去看看。一吵架她就寻死放泼,万一……”

  王小兰主动提出:“呃,我说,‘主人吵架,客人尴尬’,让小张先上我家去住几天?”

  张念念想想也对,说:“那……给你添麻烦了。”

  王小兰道:“麻烦个啥呀!我家没男人,比住在这里还方便呢!”

  田世昌:“这样也好。等吴裁缝气消了,我再接你回来。”

  水井边。

  吴凤姣余怒未消地坐在大树下、井沿上。

  吴凤姣咬牙切齿地自语:“‘冤有头,债有主’。我……我找她去!”起身就走。

  水井边。

  田世昌寻来,四下不见人影。田世昌神情慌张地朝井口里张望了半天,怔怔地自问:“上哪儿去了呢?”

  王小兰的家里。

  花小朵端着小簸箕,撒谷子喂鸡。她用脚踢开抢食的芦花公鸡,嘴里还责怪道:“去!就你嘴馋!不许你再吃了,你又不生蛋!”

  王小兰拎着旅行包,领着张念念朝家门口走来。王小兰指着花小朵,说:“这是我女儿。小朵,我们家来客人了!”

  花小朵回身看了看张念念,没挪步。

  王小兰:“快叫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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