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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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泪-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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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念念还在嘴硬:“这……这都得怨太自己水平太低。就算是转正了,那也是误人子弟!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我又没有造谣。‘惭愧’念‘见鬼’,是她说的吧?!”

  田世昌:“哎呀!那是覃文锋和王小兰串通好了演的一出戏!她故意这么念的!”

  张念念意外地:“演戏?故意?!为什么?”

  覃文锋:“想让你觉得十八盘需要你,留下来代课。”

  张念念惊讶而又懊悔:“真的?!我……怎么这么糊涂啊?!”她连连捶打自己的脑袋。

  吴凤姣劝说道:“唉!人算不如天算。兴许小兰她命中注定该有这一劫。算了算了,别责怪小张了。不知者不为错嘛!你们呀,多开导开导小兰,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嘛!”

  覃文锋痛苦地:“她……只怕没有明年了。医生说她得了癌症——肝癌。”

  张念念已经完全没有了对王小兰的怨恨,有的只是惊愕与同情:“什么?!肝……癌?!”

  吴凤姣也唏嘘不已:“这孤儿寡母……怎么这苦的命啊!”

  张念念:“……不行!我得去教育局一趟,替小兰姐澄清事实,挽回影响。”

  深夜。王小兰的家里。

  花小朵已经睡着了。王小兰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她干脆披衣起床,备课。一阵疼痛袭来,她吞下五片去痛片,又猛灌了两大口白酒,继续备课。钢笔没水了,她起身去挎包里拿圆珠笔。打开挎包,看见原本打算请客的水果糖,心里像打翻了无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一只手紧按着上腹部,一只手拿笔写字。豆大的泪珠滴落下来,浸湿了备课本……

  星期天。黄金发的家里。

  已是中午时分。黄金发又拿出了他的酒瓶,吩咐正在簸米的罗花:“去,去跟我炒一盘黄豆来,给我咽酒。”

  罗花埋怨地:“咽酒,咽酒!明年的黄豆种都被你吃光了,拿什么给你咽酒?!”

  黄金发不信,打开一个坛子盖,果然里面空空如也。他自言自语:“嘁!老子不用你伺候!自己动手,做一盘下酒菜!”他去大门口,从地上抓起一把鹅卵石,放进碗里,淘洗了一下,放些香油和盐一拌,然后嘬一口鹅卵石,喝一口酒,竟然还津津有味、怡然自得。

  在桌边做作业的黄亚军,拿来姐姐的书包,从里面翻出一支双色圆珠笔,忽然看见了黄亚男的作业本。他仿佛有了重大发现,叫道:“爹,娘!你们看!姐姐的数学作业,只得了50分!”

  黄金发毫无兴趣,送到眼前的本子,也懒得看一眼,说:“这种书,还读个啥呀!不如早点出嫁,算了!”

  “你再说出嫁,我跟你急!”罗花朝作业本上瞥了一眼,有意替女儿开脱:“好马也有失蹄的时候。亚男成绩一向都好。这次……也难怪她。进城去当保姆,掉了课。咳!今儿是星期天,也不能在家歇会儿,看会儿书。亚男哪,是让这个家,给耽误了!”

  黄金发把酒碗重重一放,喝问道:“你他妈指着和尚骂秃子是吧?指桑骂槐,以为老子听不出来?!你是嫌老子没本事!”

  罗花终于忍不住了,回击道:“你有本事得很哪!养鱼鱼翻塘,养猪猪发瘟,做生意又赔光了老本……”

  黄金发喝道:“怨谁?!怨谁?!还不都是怨你!算命先生说了,我的名字叫得好:金发,黄金发!”

  罗花:“跟了你这么多年,也没看见你发!”

  黄金发牛眼一瞪:“老子发不了,怨谁?怨谁?!还不是怨你?!你这一个扫帚星!生就一个克夫的命!幸亏老子八字硬,你克不了性命,就克财运。老子叫金发,金发,偏偏金不发,就是不该娶了你这个丧门星!”

  罗花忍无可忍:“当初没娶我,也没见你发!穷得三十大几了,还在打光棍,怕死了没人打幡,才过继了一个侄儿……”

  黄金发把酒碗一摔,骂道:“反了你!你还敢犟嘴?!老子打死你这个臭婆娘!”

  黄亚男背着满满一背篓猪草进门,赶紧拦住:“别打我妈,别打我妈!要打你就打我吧!”

  黄金发收回巴掌:“我懒得打你!看看你的作业本吧!”

  黄亚男一看作业本,就知道是弟弟告的状。她撒气地从弟弟手里,夺下双色圆珠笔,嚷道:“你又随便动我的东西!拿来!”

  黄亚军告状:“娘!她有笔不让我用!”

  罗花无奈地叹气:“咳!啥时候才能让我省心啊!”

  黄亚男把圆珠笔递给弟弟:“……给你。只许写五分钟!”

  王小兰的家里。

  星期天,清晨。王小兰的家里。

  花小朵还在睡觉。

  王小兰做清洁时,看见了女儿画的画:《妈妈带我去公园》。她的眼泪止不住就溢出了眼眶。

  花小朵醒来,看见母亲拿着图画,伤心的样子,胆怯地说:“妈妈,我……错了。”

  王小兰不解地:“你……怎么错了?”

  花小朵:“我……不吵着要上公园了。免得你伤心……”

  王小兰一把将女儿拥在怀里:“不!你没错。今天,妈妈什么事情都不做。带你去公园。”

  “真的?!”花小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小兰点头:“再不去……只怕真的没时间了。”

  花小朵欢呼:“啊!逛公园去哟!妈妈带我上公园去哟!”

  山间小道上。

  张念念匆匆赶路,她起了个大早,赶车去县城。长途汽车来了,她招招手,上了车。

  丁志强随后赶来,想撵上汽车,跑了几步,停下来向同伴招手:“快!快呀!”

  杨小松、田巧玲不紧不慢地走着。

  杨小松拎着个大旅行包,气喘吁吁地:“跑……跑啥呢!”

  丁志强:“跑几步就赶上这班车了!”

  杨小松:“我又没打算坐它。”

  丁志强:“咦!不是说好了,来去车费算你的吗?你……变卦了?”

  杨小松:“我想省下车费,捐给黄亚男。”

  田巧玲:“啊?!我们走到县城去呀?!那……我不去了。”

  杨小松:“没出息!我说过要走到县城去吗?我呀,是想搭不花钱的便车!”

  丁志强:“不花钱,谁肯让咱们搭车呀?”

  杨小松胸有成竹地:“看我的!”他与田巧玲耳语了两句,田巧玲连连点头。

  杨小松站在公路当中,拦下了辆运煤的大卡车。

  司机猛踩刹车,骂道:“小兔崽子!你找死啊?!”

  “司机叔叔,司机叔叔,行行好,救个命吧!”杨小松指着满脸痛苦、驼背弯腰的田巧玲,说,“我同学得了急性阑尾炎,要上县城去开刀……”

  丁志强明白了赶紧帮腔:“是啊,去晚了,就没命了!”

  司机二话没说:“上车。”

  “哎!”丁志强猴一样敏捷地爬上了车。

  杨小松又与司机商量:“叔叔,让病人坐驾驶室,行不?”

  司机笑道:“行。你说行就行。”田巧玲喜滋滋地坐进驾驶室。

  杨小松身体肥胖,爬了半天也爬不上卡车的墙板,急得直叫唤:“丁志强!你帮我一把呀!”

  丁志强用力把他拽上了车。

  小树林里。

  十八盘的山大多是光秃秃的。偶尔可见相对集中的小片树林。

  王小兰带着花小朵朝树林走来。

  花小朵疑惑地:“妈妈,妈妈。我们这是上哪儿去呀?”

  王小兰:“去公园玩哪!喏,这不就到了?!”

  花小朵噘起小嘴:“骗人!这里不是公园!”

  王小兰:“怎么不是?!这里是森林公园。咱们在公园里,拾一点柴,捡一点蘑菇。有得玩,有得吃,还有得烧,多好哇!”

  花小朵:“这个公园,没有动物,不好玩!”

  王小兰哄着女儿:“谁说没有动物啊?你看,有小鸟,有……蚂蚁,还有……还有蝴蝶呢!妈妈给你抓蝴蝶,好不好!”

  花小朵忘记了不快:“好好好!我要蝴蝶,我要蝴蝶!那里,那里有……”

  县城。

  卡车停在路边。

  杨小松和丁志强跳下车,向司机道谢。煤灰吹得他俩脏兮兮的。

  田巧玲关上驾驶室的门,目送卡车离开,然后一声长叹:“哎哟!可把我憋死了!”

  杨小松和丁志强同时问:“怎么了?”

  田巧玲:“我怕司机看出破绽来,一路上皱着眉头苦着脸,时不时还得哼哼几句。——好累呀!”

  “哈哈哈哈!”杨小松和丁志强发出畅快的笑声。

  县教育局办公室。

  张念念与高望年对面而坐。

  高望年神情严肃地:“根本就不可能!一个萝卜一个坑,转正的名额就那么几个,怎么可能把王小兰再加进来呢?!”

  张念念:“那小兰姐就太亏了!是的,她是闹过‘见鬼’的笑话,可那是好多好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没当民办教师呢!”

  “你不是亲耳听见的吗?”高望年追问。

  张念念:“是的,是亲耳听见了。可这一次,她是故意这么认的,演一出戏给我看……”

  高望年:“哎呀!别听他们胡扯!也就是骗骗你这单纯的小姑娘,谁信啊?!我知道,他们一定给你施加了很大的压力,是不是?别怕!胆敢对举报人打击报复,那就是罪加一等。一旦查证落实,一定严加惩处!”

  张念念害怕了:“别别别!他们也没把我怎么的。您就别再追究这事了。我怕……王老师误会了,又说我来告刁状。明年,明年还有转公办的机会,您一定优先考虑王小兰,好吗?”

  高望年:“呃……这个嘛,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以考虑,可以考虑。”

  县城街头。

  地上铺着一张塑料布,上面摆放着各式玩具和袋装的小食品,杨小松、丁志强起劲地叫卖。

  杨小松:“哎!都来看哪,都来瞧哇!新型玩具大减价哪!变形金刚游戏机,电动汽车小飞机哪!”

  丁志强:“话梅瓜子健力宝哇,又长身体又补脑哇!”

  三五个行人停住脚步,看了看,又走开了。

  田巧玲去别的地摊上看了看,走来:“怎么样?卖了多少?”

  杨小松叹气:“咳!嗓子都喊哑了,一样也没卖掉。”

  田巧玲:“咳!刚才有位阿姨问了问价,又走了。我追上去问她,是不是嫌贵了,还可以再便宜一点。她说,贵倒不贵,就怕东西是偷来的……”

  丁志强:“啊?!以为我们是在销赃啊?!”

  杨小松:“天大的冤枉!这都是我爸爸给我买的呀!”

  田巧玲叹息道:“咳!做什么生意呀!我们还不如讨饭的!那边讨饭的都不停地有人扔钱!”

  “讨饭?!”杨小松灵机一动,他去旁边垃圾桶里拾来两件破旧衣服穿上,加上满脸都是煤灰,倒真有几分像个小乞丐,“喂。看我,像吗?”

  “像!像!”丁志强朝远处一指,“快!有人来了!穿得像个花蝴蝶,肯定有钱!”

  杨小松急忙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大爷大妈,大哥大姐,可怜可怜我,给点吃的吧!”

  县医院医生方玲,衣着鲜亮入时,娉娉婷婷地走来。

  田巧玲拉着丁志强,乔装成过路人。田巧玲说:“哎哟喂,丁志强,你看他好可怜哪!眼也瞎了,腿也瘸了。你……身上带钱了没有?”

  丁志强摸摸口袋:“……没有。”

  方玲被孩子们的对话吸引,停住脚步问:“小小年纪,怎么跑出来讨饭哪?你爸爸、妈妈呢?”

  杨小松故意口齿不清地:“死了,都死了。”

  方玲心一软:“唉!真可怜。小弟弟,我是县医院的医生,我们医院正在搞‘免费复明工程’,我带你去检查检查,好吗?”

  这可是杨小松没想到的难题,他半睁开一只眼睛,向丁志强求助:“这个……”

  田巧玲抢先说:“算了吧!他身上臭烘烘的,哪个医生愿意给他看病啊!”

  丁志强也想好了计策:“他呀,第一是要救命,第二才是看病。给,这两毛钱给你买个烧饼吃,先填饱肚子要紧。”

  田巧玲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硬币,扔在地上:“我这里有一块钱,给你!”

  杨小松连连作揖:“谢谢,谢谢了。”

  方玲打开挎包:“这是十块钱,拿好,别丢了。”

  方玲刚一离开,杨小松睁开眼睛,欢呼:“哇!十块钱!”

  田巧玲和丁志强也欣喜雀跃:“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并未走远的方玲,又转身回来,呵斥道:“哼哼!当真是‘瞎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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