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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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泪-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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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燕:“只要你汪大局长肯开口,哪有办不成的事啊!”

  汪昆:“你不知道,那姓童的小子,不是老太婆的儿子,街坊邻居全都知道。”

  焦燕:“叫他们一口咬定,那姓童的从小就过继给他做儿子了,不就……”

  “哎呀!多亏你‘挥手指航程’,我是‘拨开迷雾见太阳’啊!还是我们家的‘一把手’水平高哇!”汪昆在焦燕的后颈窝上亲了一口。

  焦燕推开丈夫:“去去去!别耽误我干正经事。”

  汪昆这才发现,妻子正小心翼翼地撕开烟盒。他不解地问:“你干嘛呀?”

  焦燕:“这个糟老头子,单凭这么一丁点东西,就想给女儿换来一份工作?!我就不相信!兴许呀,他把现金哪,金戒指呀,藏在了盒子里。”

  汪昆不抱指望:“别费心了!他呀!书呆子一个!不知道现在的行情,也不懂得‘等价交换’的原则!”

  焦燕打开了药酒的包装盒,空空如也,这才彻底地失望了,骂道:“一看他那副穷酸相,就知道是个铁公鸡!”

  汪昆:“你看看,收这种礼,这多费事呀!局机关里的垃圾箱,我还不敢扔啊!扔,还得要送远点……”

  焦燕打断道:“干嘛要扔啊?!废物,还可以利用嘛!”

  汪昆不解地:“废物利用?!”

  焦燕:“局里不是有人举报你受贿收礼,县纪委不是在明查暗访吗?明天哪,你就把这一堆破烂货全部上交……给纪委调查组一个良好的印象,那封举报信,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汪昆一拍大腿:“好!我再叫高望年写一篇报道,题目就叫《拒腐蚀、永不沾、清正廉洁的好局长》,哈哈哈哈……”

  清晨。十八盘小学操场。

  田世昌拿着一把铁锹,铲石子垫路。上学的孩子陆续经过,不停地向田校长问好。

  丁赤辉兴冲冲地走来,递上报名表:“田校长,表!”

  田世昌在衣襟上擦擦手,接过:“填好了?这么快?”

  丁赤辉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昨晚上忙了半宿。不填好哇,睡不着觉。我生怕……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田世昌笑道:“哈哈!鸭子煮熟了,飞不了。”

  丁赤辉:“谢谢你啊!”

  田世昌:“咳!谢我干啥呀!教了几十年民办,轮也该轮到你了。何况你还是乡里的骨干教师!”

  丁赤辉此时反而谦虚了:“话不能这么说。民办教师里藏龙卧虎,能人多着呢!就说覃文锋和王小兰吧……我知道,不是你做工作,他们不会推荐我。”

  田世昌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丁赤辉朝办公室走去。田世昌把报名表用石块压好,继续用石子铺路。

  十八盘小学办公室。

  覃文锋和王小兰在作着课前准备。

  覃文锋打了个哈欠。王小兰关切地问:“怎么了?昨晚上,没睡觉?”

  覃文锋:“咳!睡不着哇!人啊,就是这么怪。明明是我主动退出竞争,自觉自愿地投了丁赤辉一票,事后哇,想想又有些后悔……”

  王小兰:“后悔个啥?”

  覃文锋:“这一班车赶掉了,不知道下一班车啥时候再来呀!万一还得再要等上个三五年……”

  王小兰安慰道:“你这么一想啊,那可真是睡不着觉了。你得这么想:论机会吧,你和丁赤辉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一人只有半个。你让掉了半个机会,却挽救了一段婚姻、两条人命,这样,你就心平气顺,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覃文锋道:“喂,昨天,听田校长那话,还真有那么个包工头啊!我还以为是谣传呢!”

  王小兰道:“哎哟!志强他妈偷人养汉的事,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了!只把丁老师一个人蒙在鼓里。不过呢,连丁老师自己都知道了,而且闹到了要杀人的地步,我还是头一回听田校长说……”

  丁赤辉正欲进门,刚好听见同事在议论自己,脸色顿时变得乌红。他耐着性子听完,脸色又变成了铁青色。他想进门,又止步,转身朝操场走去。手指颤抖地掏出香烟,点上火,猛吸几口……

  十八盘小学操场上。

  田世昌为一张报名表消除了他与丁赤辉之间的隔阂而高兴,铁锹挥舞得更有劲了,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丁赤辉铁青着脸,跑到田世昌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田世昌!你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两面三刀、阴险狡猾、缺德冒烟,还带拐弯!”

  田世昌被骂得眼睛直眨:“喂喂喂!你怎么回事呀?学了川剧变脸的是吧?!刚才还对我感恩不尽,现在又骂得狗血淋头!”

  丁赤辉:“你别跟我装糊涂!‘人活一张脸,树活一身皮。’你把我戴绿帽子的事,到处宣传,我丢不起这个人!”

  田世昌急忙否认:“何天的冤枉啊!我啥时候说过……”

  丁赤辉:“我听覃文锋和王小兰亲口说的!我冤枉你,他们也栽赃你?!”

  田世昌明白了,拉住丁赤辉的衣袖:“老丁,你听我解释……”

  “哼!”丁赤辉一甩手,怒气冲冲地走了。

  田世昌杵着铁锹,气恼而又懊悔地自语:“这……这叫我怎么解释得清楚?!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啊!”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五十年工资,赔不起一只手表
十八盘小学。操场的一角。

  田世昌利用课前时间,找丁赤辉谈心。

  田世昌用手势比画着,像是在赌咒发誓,解释着“无意中泄密”的原因。

  丁赤辉默默地听着,没有吭声,但情绪不再那么对立。

  覃文锋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敲打屋檐上悬着的一块犁刀。

  上课钟声响了。在操场上玩耍的学生蜂拥跑进教室。

  丁赤辉无言地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十八盘小学。三、四年级复式班的教室里。

  三年级同学在埋头做作业。

  四年级同学在听丁老师讲语文课。

  丁赤辉:“下面我给大家解释这个成语——处之泰然。处,就是处理和对待的意思。泰然,就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处之泰然,形容遇到了困难或者紧急情况,毫不在意,沉着镇定……”

  大山区气候多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忽然间狂风大作、阴云密布,豆大的雨点随之而来。

  丁赤辉看看已经朽烂的房梁和早已裂缝的墙壁,放下书本,大手一挥,喊道:“同学们!快!往外撤!”

  学生们就像是炸了窝的蜜蜂,争先恐后地涌出教室,有的惊恐万状,有的嘻嘻哈哈。

  一个女学生还在座位上收拾书包。丁赤辉连忙冲进教室,把她抱了出来,斥责道:“你不要命了!”

  操场上。银杏树下。

  大雨好似瓢泼一般。丁赤辉领着学生们在树下躲雨。

  田世昌打着雨伞,从祠堂那边慌慌张张地跑来,连声赞赏:“对对对!丁老师做得对!就是得提高警惕!”

  丁赤辉有些怨气:“孩子们衣服都湿了!”

  田世昌宽慰地:“衣服湿了,可以烘干;性命丢了,上哪儿找去?!”他抬头看天,“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快,快把学生们领到祠堂去!”

  大点的孩子们一听命令,撒开脚丫子就跑。小点的孩子仍然蜷缩在树下。

  田世昌和丁赤辉背上个子小的学生朝祠堂跑去。路上看见一个女生摔倒在地上,丁赤辉扶起她,夹在腋下飞跑。

  覃文锋和王小兰,以及杨小松、黄亚男等六年级的大个子学生,也都加入了帮助小同学转移的行列。

  县教育局办公楼。

  张德州和张念念一起朝教育局走来。

  张念念略带埋怨地:“您病了也不肯躺着。我说不来吧,您偏要来!来,也是白来!”

  张德州:“这孩子,你怎么这么容易灰心丧气呢?!俗话说,‘不到黄河心不死’。你怎么没到黄河,心就死了呢?!汪昆叫咱们过两天来听信,万一办成了……”

  张念念:“我有一个预感,办不成。”

  张德州:“乌鸦嘴!”

  张念念:“听他那天的口气,他不会下力给咱们办。”

  张德州:“那是因为我们当时没把礼物拿出来。咳!后悔呀,要是我们一进门就把礼物拿出来,他肯定答应得爽快一些。”

  两人边说,边走进了办公楼。

  只听见大厅里人声嘈杂,机关干部和外来办事的人围成一团。

  张家父女走拢去,只见正当面的墙上贴着一张大红纸,上面大字标题:“快讯:汪局长自觉抵制不正之风”。下面摆着一张办公桌,桌上放的正是张家父女那天送的香烟、药酒和咖啡。

  那天与高望年下棋的小干事摇头晃脑地大声念内文:“昨天晚上,有人为了把他不符合条件的女儿,塞进招考教师的名单里,带着礼物去汪昆局长家里行贿。汪局长一身正气,当即对来人给予严厉批评,今天一早,就将全部礼物上交。希望全局干部职工,学习汪昆同志‘拒腐蚀,永不沾’……”

  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张德州脸色煞白,两手颤抖,嘴里喃喃自语,声音哽咽:“行贿……腐蚀……”他终于支持不住,向后一倒。

  张念念一把将父亲扶住,惊叫:“爸!爸爸!”

  众人惊讶地:“怎么了?怎么了?!”

  张念念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爸爸……饿的,饿昏了。”说罢,搀扶着父亲,快步离去。

  小干事向旁边的人耳语。众人交头接耳:“快!快看!就是他!行贿的人,就是他们俩!”

  路边。

  张德州又气又病又急,在路边坐了半天,才稍稍有些平复。张念念站在马路上,满腔的愤懑和羞愧,却一丁点也不敢流露,还得拿好话安慰父亲:“爸!怪我,怪我,我真不该逼着您去找……姓汪的。”

  张德州眼含热泪、喃喃自语:“……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一生的清白,一生的清白……全都完了!不行!我非得要讨回这个公道不可!我没打算行贿,真没打算行贿呀!”

  张念念劝说:“爸!算了!上哪儿讨公道去呀!”

  张德州:“我……我要上县委、县政府,请大干部评评理!”

  张念念:“哎呀!没用的!京剧《玉堂春》里,崇公道有句台词,‘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咱们问心无愧,也就行了。这口冤气啊,您就忍了吧!”说着,上前按住父亲的肩膀。

  “要去!你别拦着我!我偏要向汪昆讨还公道!”张德州猛力将女儿一掀。

  张念念朝后一个趔趄,被一辆自行车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她把满腔的怒火,全都发泄到骑车人的头上,喝道:“怎么骑车的你?!你瞎了眼了?!大活人你也看不见?!照着人身上撞!”

  骑车人是一个白白净净的文弱书生,刚才一撞,张念念没倒,他自己反倒连人带车倒在了地上。此刻,他扶起车,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车子骑得太快了,刹车又不灵……没撞伤哪里吧?!”

  张念念按揉着臀部:“撞疼了!”

  骑车人忙说:“看看……”

  张念念嘴巴快:“能给你看吗?!流氓!”

  骑车人红着脸解释:“不……不!我是说,上医院看看。”

  张德州劝解女儿:“没伤着就算了,别耽误人家办事。叫我说,主要是你不对,你不该站在马路上嘛!人家摔倒了,都没有责怪你,你反而责怪人家!”他朝骑车人挥挥手:“小伙子,没事了,你走吧!”

  “哎!谢谢!对不住你了!”骑车人如蒙大赦,再次向张念念道了个歉,跨上车,走了。

  张德州责怪地:“你呀,咋这么凶呢?”

  张念念余怒未消:“我窝了一肚子火,……谁让他自找倒霉呢?!”

  十八盘小学三、四年级教室。

  雨过天晴,危旧的教室安然无恙。学生们重新回到教室。

  课前准备可真叫特殊——烤衣服。讲台边燃起了一堆火,男学生光着脊梁,烤着上衣,女生害羞,穿着湿衣服烤。

  其他年级的学生改上自习。老师们全都过来帮忙。

  王小兰拿着干毛巾,在一个个透湿的小脑袋上擦拭雨水。

  覃文锋和田世昌拿着大扫帚,清扫教室里的积水。

  田世昌看见覃文锋手腕上一亮,轻言相劝:“覃老师啊,杨小松的手表别戴了!早点送还人家。”

  覃文锋:“知道。我打听过了,他爸爸还没回来。”

  田世昌:“那你也别戴,——影响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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