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日本人记忆中的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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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日本人记忆中的二战-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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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战争期间,敝人在陆军省报道部工作,兼职内阁情报局。当时情报局传达了各省次官例会上为激发国民战斗意志,各省均承担制作广播节目工作的决议。工作由陆军省起头,敝人受命负责。提高斗志,嘴上说说容易,可怎样才能真正作出有效果的广播节目,实在头痛。   陆军省记者聊天时,一个曾到品川采访某省前大臣的记者说:“夫人送我出来的时候,正碰上美军俘虏队列从大臣门前经过。夫人说:美国人给弄成那个样子,太可怜了。战争打破了日本人认为英美人高人一等的想法。”当时敝人灵机一动,“就是它了!”于是写好了广播稿。NHK方面特别征求我的意见,把题目定为“太可怜了”。   这个节目播送以后,大量报纸和杂志转载,其反响之大,敝人也感惊讶。后来,其他省都没有制作广播节目。   敝人当然决不是说应该虐待俘虏。此前,敝人在上海任陆军报道部长时,曾经带关岛送来的美军俘虏出去看棒球比赛。以敝人对于战俘的感情来说,完全可以理解日本妇女那种温柔的心情。倒是在菲律宾巴丹半岛发生了不可容忍的事。美军阵地平常就是他们的练兵场,熟知地形,日本军队的进攻很难攻进去。两个步兵大队乘小艇从美军右翼登陆,孤军深入,受到敌方沉重打击。我方侦察兵亲眼看到美军用夯地的滚子,把日本伤兵碾死。   敝人战后在比利时当了俘虏。俘虏的正餐,是米粒都数得出来的稀里咣当的粥。日本人都瘦得象腊干一样。每天大约有五十人因疟疾而死。参加战争的人所经历的那种战争的悲惨,将永铭我心。   秋山邦雄 88岁 无职业 调布市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被人告发,受到宪兵欺侮
事情发生在终战以前,日本战败已经势不可免的时候。一个宪兵忽然到我们家里来。当时我家根据战时立法,收拾起祖传的纺织业,改为机械零件工场,正埋头苦干着我们根本做不惯的工作。   宪兵在工场内查看了一圈,洋铁桶太少了吧,砂袋准备了吗……这么乱搜一阵。临走的时候说:有话要问你,明天十点以前到宪兵分所来一趟。我追在后边,打听有什么事要问我,宪兵只是说,来了就知道了。听说他回去的时候,还到附近的商店去,打听邻居对我家的看法。  父亲第二天到宪兵分所去了,到晚上还没有回来。我心里翻腾着不祥的预感,打电话到宪兵分所去问,根本没人理睬。九点左右我又一个人到分所去,站在门厅里说明来意,一个男子出来喝斥:“还能杀了他吗?回去!”一点头绪也没得到。   夜半时分,父亲终于被放回来了。父亲说,我们让邻居给告了。塞班陷落,日本只有战败一途。父亲在出征士兵送别会上说了一句:塞班被美军攻陷,太糟糕了。结果被附近不知什么人告到宪兵队。宪兵想知道父亲是怎么知道塞班陷落的,让我父亲写了交待才放他出来。从此我们家就在宪兵那里挂了号,每天都要找碴,直到战争结束才算完。战争撕裂人心,留下深深的伤痕。   有山幸 已故 川越市   

你们就没有一点慈悲吗?
札幌福利办公室的佐藤俊夫,因批判政府的战争政策,在日美开战的第二天,从东京出差回来,以根据治安维持法实行预防性拘禁的名义被捕,关在苗穗监狱。托了国民庆祝奇袭珍珠港的福,全国都进行了此类逮捕。严酷的拷问,恶劣的环境,佐藤俊夫终于在昭和十九年五月十四日瘐死,年三十四岁,没能看到他所预言的日本战败的那一天。关在他对面的单人牢房的佐佐木宣太郎,战后在《在病房里》一书中,如实描写了他走向死亡的那一段阴森森的日子。   遗体还给左藤的妻子和四岁的女儿的时候,一丝不挂。那位刚强的妻子质问:“你们这些人,连给你们亲手杀害的人一幅床单的慈悲都没有吗?”那些人一言不发。   妻子以“非国民”者遗属的身份,在特高警察的监视下,在世人的冷眼中,养育他们的女儿。她在战争期间和战后不分昼夜地干活,终于力尽而死。   战后,传说战争是有些人违背了天皇的意志而发动的。可是,违背天皇的意志发动战争的军人,政治家给他们发优抚金,而因与天皇意志相同而死的人,却什么补偿也得不到。在战后的困苦中挣扎着长大成人的女儿,想知道父亲倒底判的是什么罪,申请法院交给当年法庭纪录的复件,得到的回答只有一张纸片:“该文书已销毁。”这个女儿,以后成了我的妻子。   战争的恐怖不仅是敌人的子弹。疯狂的政府竟至于残杀自己的无辜的国民,实在太可怕了。   山下三郎 61岁 公司经理 东京   

命丧煤矿的人们
根据学生动员令,我到煤矿工作,我想,这也是战争。我下了矿井,和朝鲜人一起,没日没夜干活,同生共死。瓦斯爆炸、塌方、或其他事故毫不希奇,天天都有,能活下来真是运气。逃跑的朝鲜人抓回来以后被打得半死,那惨叫声我听在耳中,也无可奈何。只有去医院的角落里探视伤寒病人时,稍稍尽我心意。   早餐量很少,那些朝鲜人有时把中餐的盒饭一块吃了,下午空着肚子干不了活,所以再配给一次面包,好让他们继续工作。下井的人分给两个面包。有一次,有人把其中一个递给我说:请吃吧。我说:我从别处也能得着,别担心。正说着,噼哩叭啦地开始塌方了,我们从石头缝里钻出来,逃得性命。   几年前终于凑钱给109名殉难者建立了纪念碑,把长眠在仓库里的遗骨迁到寺院,每两年做一次供养法事。虽然不是在前线,可是每天与死亡博斗,死于缺少食物、没有医药、强制劳动的人,数量很多。   滑川又夫 62岁 秋田大学矿山学部 秋田县   

大钟哪里去了
我作学生的时候,常去拜访一位老师,他家住熊本市郊外的一座寺院里。寺里有一座漂亮的钟楼,可是里边没有钟。一打听,才知道在战争中,大钟被贡献出去了,现在没地方去买。这大约是战后过了二十年左右的事。   这位老师在战争结束不久的时候,偶然从四日市的海边经过,那里搁着从全国寺院中收集来的几十座大钟,锈迹斑斑,任凭海浪拍打。这就是那些村子里世代相传的大钟,“怎么落得这么一副惨相啊!”,老师流着泪说:“不知它们后来怎么样了!”   不仅是大钟,从国民那里弄来的“贡献”(铜、银制品,铜火盆,珠宝等)真的用在国家的事情上了吗?   河野清子 40岁 主妇 鹿儿岛市   。 最好的txt下载网

战斗机与土簸箕
我们学生义务劳动到军需工场作工。我在研究所的硬铝研究项目当助手。战况已经相当不利,飞机原材料的质量数量都很低,老百姓连锅子炉子也贡献出来,还是杯水车薪。我们拚命地想办法。   当时已经是B29大举来袭的阶段,我们也回收打下的飞机。在我想来,我们日本已经如此困难,美国飞机的材料当然也在劣化。可是,经过分析,美机材料成分与平时的规格完全一样,打折的螺旋桨,断面闪烁着银光。美国的潜力让我心里冰凉,此情此景至今难忘。   听说,因为材料太差,日本战斗机的节流阀操纵杆都要特别做旧,因为马达上有裂缝,只能出八分力。   不知熬了多少夜才搞出来的硬铝,没赶上投入使用。战争刚结束的时候,我看见黑市上摆着我们生产的硬铝做成的汤勺、土簸箕什么,连我们印在材料上的标记都没弄掉。当时觉得全身发软。   现在,比当时纯度最高的产品还好的优质铝,已经用于各种用途。抚今追昔,备感幸福。   桥本幸男 61岁 公务员 东京   

埋头苦干生产气球炸弹
“各位,各位都可以回家了。”校长先生突然说。集合在礼堂的全体学生,听了这话,静静地转回来,然后,情不自禁地向校长走去,没人说话,只有粘满浆糊、变得硬绷绷的扎脚裤在塌塌米上滑动的声音。“刚才听见的是真的吗?”大家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等到回过神来,大家挤在校长身边。当确定真的可以回家时,大家“哈”地一声欢呼起来,不过最后,抽泣的声音渐渐扩散开来。   这一幕发生在昭和20年2月末,地点是小仓兵工场,女校四年级学生义务劳动,在那里生产汽球炸弹。   用接着蒸汽的铁板把几层日本纸用浆糊粘一起,然后用700张这样的纸板粘成直径10米的气球,下面系着炸弹。气球将升到9000米以上,乘着偏西风去轰炸美国本土。天气严寒,缺少食物,夜班每人发两粒兴奋剂。昼夜两班,连续站立十二小时劳动。和睡魔的搏斗永远没有尽头。宿舍里十叠大小的塌塌米上睡十二个人,倒下去就瘫软如泥,一觉熟睡到天亮。   在如此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几乎所有的人都要受足癣、冻疮、结核、神经痛、脚气病的罪,由于劳累过度,将近一成的学生毕业以后一时不能回家。当时生活的严酷、学生义务劳动中一忍再忍的悲伤,全都体现在我们得知可以回家那一刻,大家激动的反应中。   高见泽幸子 57岁 主妇 千叶市   

退役将军当校长,学校自由化
为了纪念12月8日大东亚战争开战,每月8日,学校和工作单位都要举行激发斗志的仪式。在这个大诏奉戴日大诏奉戴日:为纪念1942年1月8日天皇下诏向英美宣战,每月8日全体国民挂国旗、举行仪式,激发斗志,祈祷战争胜利。 ,我们学校眼神不好的老校长,念颂宣战诏书时拉了一段。于是,献身教育界半个世纪的老校长,连一句话也没留下就离开了学校。而一位在华北战场立过功的退役将军来代替他。   那天来到少年学生面前的,不是想像中叱咤风云的勇将,而是一个温厚的、好好先生模样的驼背老人。新校长上任以后,严禁高年级生欺负低年级生、教师体罚学生,解除了不许看电影的禁令。   而且,象其他学校那种由驻校军官、班主任老师强迫学生申请当士官预科生、加入陆军或海军的事情,也没有了。我想当少年兵,校长说:“不是只有战死沙场才是忠义。为建设新亚洲而尽少年之力,不也很好吗?”一席话,说服了我这个正热血沸腾的军国少年。校长说,他率领的部队曾经在中国杀害许多俘虏,浇上石油烧掉。校长认为,在军队中,新兵被老兵殴打,一腔积愤,面对无抵抗能力的俘虏和平民,爆发为没有人性的野蛮行径。现在看起来,校长非常担心帝国军队的这种恶习往学校里扩散。实在英明。   去年,见到校长的女儿。听她说,校长曾经说过:“不想当军人。想辞职。”在家里经常抄写佛经。这位有恩有义的校长,就是国崎登中将,战后曾尽力支援保护军人遗属。六十年代签订安保条约的那年去世,享年七十四岁。   梅靖三 59岁 海神会常任理事 柏市    。。

夜里在图书馆偷读禁书
战争时期,我在一座历史悠久的专科学校(现为大学)的图书馆,“虫瞰”(而不是鸟瞰)禁书,历时一年半左右。   大量禁书的书目卡片已经从卡片盒中抽出,书籍也与可以阅览、出借的一般图书分开,放在图书馆的一个角落。禁书有三大类:A组是美浓部达吉、津田左右吉、矢内原忠雄等批判法西斯主义的自由主义教授的著作,放在最上层的高级书柜中,加锁密封,大约30册。B组是有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倾向的著作,有上千册。因为太多了,没遮没盖的分别堆放在书库的几个地方。C组,陆军、内务、文部各省部局编发的文件,全都带有“保密”或“极密”的红字,这些东西本来是发给负责监视学生思想动向的学生科的,学生科没地方搁,寄放在图书馆。   我拿到钥匙,从最上层拿出书来,又怕有人进来。为了能尽快把书藏起来,我把书放在抽屉里读,如果有人来了,就关上抽屉,读放在桌面上的书,或者做做当日阅览统计什么的。如果时间允许,我就把A组的书放回书柜锁好,挑一些B 组的马克思主义文献或C组的文件藏在怀里带回家中,看上两三个小时。有时能拿到《特高月报》,内容涉及了大量对天皇不敬的言行、共产主义运动或反对军队反对战争的动向、基督教徒的告解和批判靖国、朝鲜人反日运动等等。特高警察每月两次记录读书状况,把一些还没有定为禁书、而且其作者也没写过一本禁书的人定为需要注意的人物,要求准备登记本,把借这些书的学生全部记下来。   接触了大量帝国政府禁止或隐藏起来的文献,我几乎到了精神分裂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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