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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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沙-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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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此时,一个人旋风般的闯了进来,目睹眼前的情景,明白发生了什么,捏起拳头向吴嗣礼扑去。吴嗣礼大喝一声:“王学忠!你格老子敢做啥子?莫必你坏份子敢打我贫下中农?**的监狱你还没蹬够?还想进去吃几天牢饭是不是?真是吃了豹子胆!坏人敢打好人了!”

怒气冲天的王学忠闻言成了泄气的皮球,怒视着吴嗣礼呼呼喘粗气,咬着牙停住了脚步。石天仪赶紧抓衣服往身上穿,同时瞪着吴嗣礼说:“各人滚,不然我告你强奸……”吴嗣礼冷笑着说:“你阶级敌人,告我强奸?有人信?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石天仪说:“你滚不滚?不滚我就去找干部,我不相信没有说道理的地方。”吴嗣礼穿好衣服,拍打拂去了粘在衣服上的稻草,若无其事的往外走,临出门还回头对王学忠说:“你龟儿记到。”



吴嗣石到食堂为石天仪打饭,炊事员陈生于说:“生产队长张国全、生产组长吴嗣礼、都来打过招呼。说石天仪没上班干活儿,不准发饭给她。”吴嗣石去找江惜河。

姜惜河从身上摸出一斤粮票和五角钱说:“你去给她买点吃的吧,你妹妹的问题,涉及到阶级立场,我也没有办法。你最好把她搀扶到地头去,即使爬到地边,队长组长就没话说了。”

石天仪由于过度的饥饿、过度的生吃菜叶。不知道患了什么病,凡是菜叶子,不管生的熟的,吃进肚子就全吐了出来。吴嗣石一家把红苕叶选来吃了,把为数极少的饭粒偷偷倒在一起,悄悄给石天仪送去。

石天仪知道自己难逃此次劫难,便什么东西也不吃了,她对来看她的吴嗣石说:“你一定想法养活这个孩子,她和我们一样都命苦。为什么世界对我们这样的不公平,即使父辈有错,我们也没有错,即使父辈有罪恶,这一笔糊涂账,也不应该计算到我们头上。

出生在这种家庭的人,到底又有什么错?为什么要给地主富农家庭出生的人,这样的政治待遇?就是因为政治待遇的不公平,才导致这种家庭出身的人,在社会生活中备受欺凌。只准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接受劳动改造,说话做事必须得小心翼翼。别人可以做的事情我们不能做、别人可以说的话我们不能说、为什么要把我们整成三等公民?

论说我们并不是出生在这种家庭,只是被这种家庭收养。我们也只是在这种家庭里生活过,为什么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整我们。原因是收养我们的人有罪恶,可收养我们的人有罪恶吗?即使有,这罪恶应该由我们来继承?他们这样对待我们,我们这一代人算是完了,但愿孩子长大了,能享受到公平的政治待遇,所以她的名字我都给她想好了,叫石愿平。

希望待她长大了,不再是什么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她妈妈就是说了一句“不公平”,就被人整死了,但愿噩梦别延伸到下一代,但愿我们的孩子的孩子,能公平的享受到阳光雨露。”

石天仪伸手抚摸着石愿平稚嫩的小脸,说:“这孩子和我们一样,命也是很苦的……”她说着想起了什么,眼泪流了出来,吴嗣石看她这样也跟着伤心起来。停了很久,石天仪才又慢慢地说:“也许你现在没有感受,不公平对人的伤害有多深。

小时候父母对我们不公平,现在社会对我们不公平,我想总有一天,人们会公平的对待,来到这世上的每一个人的。石愿平只能给石云飞作女儿,看样子阶级斗争的风,早晚会吹到农村来的。江惜河不是对你说,我和他们的问题是阶级立场问题吗,我想这种斗争在他们党内也许已经开始了。

从他们整我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想到也许有一天我会死的。姐,我知道你心肠好,和养父一样。可石愿平只能离我们越远越好,解放的时候你已经超过了十八岁,你从小在地主家庭长大,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把你整成他们的打击对象地主份子。

姐,我教过书,有些事情比你懂得多点,中国不可能永远像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只不知道这一天有多远多远……为了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你受多大的委屈受多大的伤害,你都得活下去。你有一个三长两短,孩子们啷格办?

石云情和石云缘你最好送回你二姐家去。我知道你养了她们这么多年了,感情上肯定难以割舍。我们这个背负着莫须有罪恶的家庭,孩子一辈子都逃不掉莫须有的罪恶。也许到时候为了不受牵累,你二姐家会来找你要人的。”石天仪说累了,想坐起来又无力爬动,看着婴儿说:“你把她抱走吧,我恐怕难熬过今晚了。”吴嗣石把稻草扎成一捆为石天仪垫在背后说:“你病成这样,今晚我就陪陪你”石天仪说:“几个孩子还在家里呢,你回去吧,也许我不会有事的。”自己无源无故的成了别人的敌人,吴嗣石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为什么,她这一辈子也活了几十年了。从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更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尊从养父的教诲,凭天地良心做事为人,会有错?她想不明白。



石天仪死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正直青春年华,就这样离去了。吴嗣石在骆海忠和扬海云的帮助下,把石天仪葬在了养父墓旁。这里埋着的,还有她的男人和养母。养父和养母,给她没有血缘关系,可她认为他们是她最亲的人。养父常说好心有好报,可好人不得好死,这就是所谓的好报么?她不明白。

她原本不相信命运也不相信鬼神,养父从小就对她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神,要想过好日子就要辛勤劳动,要想买田地就要勤俭节约。无论别人说养父有多坏,也难以抹去她对养父母的思念。打死她也不相信养父是坏人。很久很久,她抱着石愿平坐在墓旁。石云飞石云来石云情石云缘找到墓地来了,“妈妈……回家吧。”石云缘可怜兮兮地说。

  ;  第二天,徐应山说:“张二河死了。”吴嗣石惊诧地问道:“昨天都好好的,生什么病?”徐应山说:“昨天夜里,你大哥吴嗣礼看见张二婆婆肚子鼓鼓的,弯着身子从后门进来。吴嗣礼问她怀里是啥子,张二婆婆慌神了,结结巴巴的说:‘没得啥子,没得啥子……’

吴嗣礼去摸出来是茄子。原来是饿得受不了去偷的茄子,张国全说扣他们家三口的饭,谁想到张二婆婆夜晚上了吊。张二河发现了又气又急,赶紧去解张二婆婆上吊的绳子,不知是脚踩滑了还是啷格一回事,一下子就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咽了气。一家人就剩下他外甥闻六儿了。”

第二部第一卷 第一章

 



荔枝场是条直通街,处于城郊结合部,是乡镇府的所在地。逢场不逢场都人流不息。街面东西走向,一条公路从中穿过。公路东边是城市,西边是乡村。东边厂房宿舍连接着高楼大厦,西边农房农舍连接着菜地农田。

乡镇府坐落在公路西边,正中的一条巷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自然形成了一个自由市场,农村的人来这里销售农副产品,城市里的人来这里采购蔬菜。

出口处有一家火锅店,云行有左手拿着一本小学生的作业本,右手拿着支圆珠笔,在店里穿来穿去。记录顾客要的各种菜品,也给离去的顾客算账。

赵车珍坐在门旁的条桌后收钱。改革开放给所有的人带来了商机,信息灵通和有门路的人,做生意找钱了。

赵车珍已过而立之年,可随便怎么看,也难看出她的实际年龄。也许是不做农活没晒太阳的缘故,肌肤丰腴圆润,柔嫩白皙。再加上她随时露出的笑靥,发嗲的语调,男人的眼光,时常停留在她的脸上。

因而,时不时就有人和她,开玩笑甚至打情骂俏。云行有很窝火,依云行有的性子,拳头早就打过去了。这个赵车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心狠手辣,抓起什么就用什么,脾气再不好的男人,也顾忌敢提菜刀砍人的女人。

如果等你睡熟了,再烧壶开水来烫你,那可不是好玩的。如今她承包餐馆做生意,钱自然掌管在她手里。云行有想用钱,还得低三下四找她要。

云阳霞十来岁了,常来店里端菜盛饭跑堂打杂。云行有想给点钱女儿零花,可赵车珍就是不松口。

云行有恨不得把赵车珍赶出火锅店,可因承包人不是他,他没这个权力。

街面上的餐饮店,都是国营集体性质。顾客愿来就来不来拉倒,一点也不影响自己的工资。直通街上有两家饭馆两家面馆,人们还停留在只顾吃饱肚子,没什么讲究的年代。

火锅店属新兴行业,老板找的钱是自己的,虽然名义上说是集体承包,实际上就是个体经营。这个时候的个体经济,还没被大众认同,还只能利用集体的招牌。老板要想找钱,就要在菜品、质量、味道上下功夫。随着改革的不断深入,火锅店的生意逐渐的红火起来。



火锅店生意好了,需要添加人手,云行有就想到了盛成秀。当初听信陶正有吹牛皮,说去川西做粮票生意很容易赚钱。严进林说他可以找来本钱,邀约云行有和他一道,赚了钱大家分。

云行有不敢去,怕陶正有是骗人的。俩人商量来商量去,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即怕陶正有骗人,又怕被当投机倒把份子抓住遭打击。云行有提议让石云飞去,因听见陶正有叫他舅舅,外甥不可能连舅舅都骗吧?结果血本无归,真被陶正有骗了。

严进林责怪云行有出的馊主意,逼迫云行有找石云飞还钱。正当严进林怨声载道,云行有无可奈何时,石云飞分文不少的把钱还了。

辛苦一个月,只几元钱的收入。即使不吃不喝,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还清的债务,石云飞居然还清了。后来才知道钱是盛成秀拿出来的。云行有还在纳闷;为什么石云飞会娶石女,豁然醒悟,也许就是因为这笔债务吧。

云行有多少有些内疚,如果石云飞赖账不还,云行有也没有办法。他觉得石云飞耿直,自己该当帮他一把,向老婆提出让盛成秀来火锅店打杂。

他原本有心想让盛成秀来一起集体承包,赚了钱大家分利润,赵车珍坚决不同意。说盛成秀来当丘二可以,要分成绝对不行,每月工资四十元,比国营企业工人的工资多几块,要来就来,不来拉倒。

改革开放了,农民可以进城做生意了,不会再有人说你是搞投机倒把。盛成秀当了二十年农民,十来岁就开始下地干活儿,只知道种庄稼,栽秧打谷子种瓢二百,哪里会做生意。

想弄点小百货去乡下卖,可又不知道去哪里进货,只好去拍卖行,因为那里的东西比较起来相对便宜一些,可拍卖行的东西拿去农村,根本赚不了几个钱。除了路上的花销用度,不亏本都算好的了。

后来又去贩鸡蛋,跑来跑去也没什么赚头。云行有来找她的时候,她和几个人正在苗圃买花苗,一块钱一窝,一窝可以分成三窝,每窝卖五毛,这样买一窝能赚五毛钱。

做这个生意的人多,苗圃的花苗俏的很,你不早点去就批发完了。花苗不好卖,有时几天也卖不出一窝。



当听说云行有的火锅店缺人手,请她去帮忙,每个月给她四十元的工钱,盛成秀真有些喜出望外。每个月四十元钱,那不就跟当工人一样了么,这样的好事情去哪里找?盛成秀一口应承下来。

盛成秀精明能干,动作麻利,几乎包揽了店里的一切事务。店里没自来水,用水得去几公里远的地方挑。天蒙蒙亮,她就把水缸挑满了。又找赵车珍拿钱,带上云阳霞,去自由市场,遵照赵车珍的吩咐,买回一天所需的东西。

然后又把腰片、毛肚、鲜肉、剔切成片,又把头天晚上,没有清洗的碗筷,清洗的干干净净。做好了开店前的准备工作。当赵车珍睡眼惺忪的走来店里时,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搭理好了。

赵车珍由不得暗暗高兴,真找来了个好帮手。云行有无不沾沾自喜,时刻炫耀他慧眼识珠,总夸盛成秀能干。吃饭时,总是去抓一些荤菜来丢进锅里,还不停的往盛成秀碗里夹。

这时赵车珍会冒起几丝嫉妒,想想盛成秀身体有缺陷,你云行有不可能图谋到什么,也就懒得管他了。没几天调火锅底料盛成秀也学会了,掌火师傅也成了多余的人,赵车珍把他也辞退了,火锅店就剩盛成秀和云阳霞了。



一晃就是一个月了,盛成秀都是晚上回家去,清早再来。昨晚云行有说开工资,赵车珍说明天给她。石愿平从没有吃过火锅,老向妈妈打听:什么是火锅,好吃吗?盛成秀就叫石云飞,把孩子带来尝尝新,顺便把潲水带回去。

眼看天快黑了,还不见云飞和平儿的踪影,盛成秀少不得向门外张望。云行有见了问她:“你看啥子哦?”盛成秀说:“云飞和平儿要来,这阵了还不见人影。”云行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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