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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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沙-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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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比自己看的开,石云来继续说:“当初说我们是坏人,说我们剥削,说我们有钱,把我们当敌人整,可是那些资本家,人家也有钱,比你一个地主不知道多多少,可是人家并没有被整成敌人,他们的资产还算成股份,很多年以后都还分红,不知道**怎么就这么憎恨地主富农,甚至连带这些人的子女,没人说的出为什么,也许地主富农真的很可恶吧。”

石云飞说:“看你把话说哪里去了。”石云来说:“你不知道,严有鱼的儿子弄到手的钱,全靠鼓捣土地。通过非法渠道弄来土地使用权,转手让给开发商,三十九亩土地,转手就是三千九百万,这利润超过了倒腾海洛英。你还去找他们划拨土地?你知道严进林得了土地,可你知道那土地是怎么来的吗?石龙全亲眼目睹,严进林差点被严进森活埋了。这回,为了净水湾的土地,差点又被埋进土里了,连石龙全也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反正严进林是彻底被整服降了。

听石龙全说严进森还想弄你。石龙全跟严家几爷子明侃,说如果整你,他就扬言和严家拼个鱼死网破。石龙全说你是石家的老辈子,说我们是一家人,三百年前是一个祖宗,他不能六亲不认。我还嘀咕石龙全怎么会为你说话,后来我才套出,说你文化大革命救过他。”石云飞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救过石龙全。



石云来继续说:“石龙全没有忘记杜乡长曾给他说过一句话,‘检验我们工作的好坏,人民的生活是试金石。’他说他一直没有忘记,也一直想把人民的生活整好,就是一直未能如愿。现在日子好了,可那些当官的又往自己的荷包里捞钱了。”

石云来感叹说:“我不愿意当坏人,可偏偏当了几十年的坏人。曾经我发誓,这辈子不当好人,而且连自己的子女也不当好人。要让自己的子女,当真正的坏人。没想到我会当村主任,更没有想到我还会入党。当了好多年的村主任了,原本想好好的为村民办点实事,谁想严有鱼利用权势乱七八糟的搞,我们也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要想办好事也无能为力。前些年还稍好点,那时候严有鱼没有醒豁过来。政府的政策让老百姓至富,如今醒豁过来自己也可以至富。严有鱼就开始胡作非为了,完全置老百姓的利益而不顾。就像你这个问题,其实非常简单,按照政府的政策,该划地就划地,可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进了嘴的肉舍不得吐出来。就说你写信吧,区里市里写了恁么多,几百上千封的信了,谁理你了,连回信都没有……”

石云飞说:“怎么没有,区国土局征地办,不是给我们回信了的吗?只是回信的人不是局长,他没资格划拨土地,只是按照政策回答你的问题而已。”石云来说:“看来国土局的人并不完全是**份子,有这样的人就好,有好人在老百姓就还有希望。”石云飞说:“这几爷子肯定长不了,总有倒霉的一天。”

石云来说:“也许吧,听说从区里调出去的几个干部,有的被双规了,只要有一个人吐出实情,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石云飞说:“无论那种社会制度,无论哪个国家,不管美国也好,大陆也好,台湾也好,都有**份子,也都不容许**份子任意胡为,都要对**份子严厉打击,总有一天。”

石云来说:“也许吧,没想到你的思想变了,还变的恁么快。你说的那些实现起来不知道有多难,也许是我知道的比你多,才没有你恁么乐观。”


第三部第四卷 第六章

 



曾经的石云飞,对**、对**、没有爱戴、满怀怨恨。自己无缘无故的被摆放在敌对的位置上,生活生存备受歧视,只能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纯粹是另类的下等人。

为什么要这样的对待我们?我们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在人与人之间,设下那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同是生长在新中国,同是生长在红旗下,为什么不能一样的享受阳光雨露?

别人可以做的事情,你则不能去做,别人可以说的话。你则不能说。随时还要忍受无端的责难,还不得流露一丝一毫的不情愿。一种莫须有的罪恶,就那么无缘无故的要他继承,那罪恶与他简直无一点关系也无。

这无形的精神枷锁,煎熬得石云飞身心疲惫。石云飞的心底,由不得生出恨来。恨到极点时,看见视屏荧幕上出现**的身影,他会在心里举起右手,做成手枪的姿势,在意识中,向那身影开枪射击,以解心中无法宣泄的怨愤。

别人无端的把你视为国民党的残渣余孽,视你为公敌。总怀疑你时刻都在想,如何帮助国民党来攻打**,总说你暗地里如何盘算变天复劈。

其实你心里,从来对国民党反攻大陆,不抱任何希望。因为你自己知道,即使国民党反攻大陆成功,也不会把你当成功臣青睐,甚至不可能视你为朋友。

即使你有幸跑到台湾,国民党也会把你投进监狱,不会因为你曾经是地主富农的后代而赦免你,不会也不可能有好日子等你去享受,你更不会因此而飞黄腾达。即使容忍你居住在台湾,你也只能靠劳动吃饭。

这些年在仇视和歧视的环境中,有时他感觉自己无容身之地,甚至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中国人。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自己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为什么就不可以像所有的人一样的生存和生活。为什么硬要对他这样的小人物耿耿于怀,曾经的中国地主富农千千万万,世上有多少人承袭着这无端的罪恶?什么时候这些人的罪恶才会消融?什么时候这些人才能堂堂正正的做人?

改革开放涤荡了所有的成规旧俗,阶级和阶级斗争成了历史,石云飞和所有的中国人一样享受阳光雨露。

终于,千千万万的地主富农和他们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终于站在了阳光下、终于可以像中国公民一样的生活了。

斗转星移、时间在移动、生活在变化、城市变样了、生活变样了、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变样了。在这不经意的变化中,石云飞的思想,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这变化连他自己都始料不及,自己怎么在不知不觉中变成这样了呢?

也许还是生活。人们是追求幸福的,当幸福不知不觉的来到人们面前时,人们旋风般融化在幸福里。从餐桌上的变化到人们的笑脸,从光鲜的时装到翩翩起舞的耄耋秧歌队。从填饱肚子到讲究营养,从白墙黑瓦到小院别墅,真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石云飞儿时,老师在课堂上描绘的**的蓝图:“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上班可以穿皮鞋……”如今,不知不觉中,儿时憧憬的生活成了现实,石云飞不知道怎么自己的思想就变了。



他喜欢看电影,常看电影频道,特别喜欢看战争片,老一辈革命家浴血奋战,那是为了他们自己的信仰,可他们到底为了什么呢?徐向前连老婆都无辜被杀了,自己还是那么忠贞无畏的指挥作战,叶挺叶剑英,高官厚禄不为所动,陈毅手下的一个军长,昨天还在战场上和敌人厮杀,翌日被肃反人员逮捕,陈毅如果晚一步赶去,就有可能阴阳相隔。

一旦让他们重上战场,又是那么的生龙活虎,对自己受的委屈不屑一顾,他们到底图的是什么呢?共和国的元帅将军们,在共和国成立以后,他们又得到了什么?就连石云飞一直耿耿于怀的**,革命成功了,他又得到了什么呢?从电影里,从报刊杂志上,石云飞知道了伟人和普通人没有多少区别,吃的就只是一碗红烧肉,穿的也和平常人差不多,并没有富丽堂皇奢侈糜烂的生活,与如今那些已经被暴光了的贪官相比,石云飞无不发出唏嘘感慨……也许就是这些,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

为划拨土地和自建住宅无数次的去了区信访办和市信访办。区信访办的工作人员听他说明来意后说:“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哦,政府不可能想的这么周到,我家里的人也农转非了,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可能去划拨土地搞经济实体,我就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

当他从抽屉里拿出文件翻到24条时又说:“这一条恐怕真的不执行,如果执行,我怎么会不知道。”他还是答应向上面反映,让石云飞回去等,可许久没有消息。市信访办的女同志说:“人家划了地你没有划地不奇怪,比如我们单位,工龄长的没有分房子,工龄短的分了房子,现在就这样,即使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也只有反映,执不执行我们也没有办法。”

石云飞去了法院,区法院不受理,说他们的级别不够,市五中院也不受理,中院以各种理由拒绝受理,石云飞只好去高院,高院的办事员叫石云飞去中院,如果中院拒绝受理,让他们写出拒绝受理的理由。石云飞把这话说给中院的办事员,办事员这才说这种案子区法院就可以了,还说被告应该是区国土局。

最后石云飞回来重写起诉书,办事员说要写国土局局长的名字,石云飞不知道局长说谁,只好冒登记信息资源的名义,才打听来局长叫什么。这次法院收了起诉书,没几天来电话让他去法院。法院说案件不予受理,说起诉书超出了诉讼时效。还说可以上诉,他可以转交,隔几天王法官电话叫他去,说你去中院,还说带几十元钱,说原来这个是不受钱的,不知道怎么要收钱了。

石云飞去了中院,交了六十元钱,拿到一张维持不受理的裁定书。同时家里收到了强制石云飞交出宅基地,如不如期交出就强制执行的通告。此刻的石云飞,才感觉出中国的法律制度,是多么的不健全。如果法律制度健全,他绝不会落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第三部第四卷 第七章

 


无可奈何的石云飞只有搬迁,幸好石云来帮他在邻村租了一亩地,村里退了两个月的租金,搬迁必须在十月底完成。石云飞只好抓紧时间修建厂房。谁知厂房还没有完全修好,一天夜里,石云飞接到工人打来的电话,嘉陵江开发公司已经来人拆房子了。厂里生产使用的材料全是铜,是金属货币,房子被拆了,材料就有可能丢失,石云飞急急忙忙的丢下电话赶往厂里。

厂房拆的一片狼藉,保管室也被掀掉了半边,锡锭铜锭电解铜板铜丝铜屑和一些已经加工成产品的铜套铜瓦铜涡轮毫无遮拦的裸露着,到处是拆房子的建筑工人,厂里的工人无助的站在一旁,石云飞疾步上去拦住挖掘机。

说:“不准拆!不准拆!你们堂堂一个建筑公司,啷格做事情像做强盗一样?我们租用合同是年底到期,就算退了两个月的租金,也应当在十月份才交场地,如今才九月份,怎么就来拆房子里?就算你们要提前拆房子,也该事前打声招呼。严进森怎么也学小偷的章法,也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一个二十来岁戴眼镜的年轻人,横眉怒目的说:“日你妈,你说哪个偷鸡摸狗的?”石云飞原本就生气,闻言也怒火冲天的说:“你蛋黄没干,日哪个的妈?”年轻人骂道:“我日你的妈,你要做啥子?”石云飞随口还来一句说:“我还日你姨婆哟。”

年轻人冷笑着恶狠狠的骂道:“你龟儿想找死,还敢日我姨婆。”说完摸出电话,拨通后说:“姨爹,这里有个小子,阻拦施工,还骂日我姨婆,我姨婆就是你妈,你看他胆子大不大,连你妈他都敢日……好……好……我把他抓到公司来,看不整死他龟儿……”眼镜打完电话,对一群工人喊道:“来几个人,把这个老屁眼虫逮到公司去!”

几个工人赶过来,面面相觑,没人上前动手,眼镜喊:“日你妈你们上去逮晒!”几个人还是犹豫踌躇,没人上前,眼镜见状大声骂道:“日你妈你几爷子不听招呼了,信不信老子说声让你们明天别来了,你狗日的就干不成了,还不上去把人抓起走!”有一个人上前,几个人都上前来抓石云飞。

石云飞哪里肯就范,使劲挣扎,见几个人没尽全力,眼镜叫嚣道:“日你妈几个人抓一个人都抓不走,明天几爷子都别来上班了!”几个人认真用起劲来,石云飞使劲挣扎,一会功夫,他身上穿的海横衫和衬衫被撕破成了布条。好汉不敌人多,石云飞终被几个人扭住了胳臂,推拉着往外走。突然石云来和石龙全出现在人群前。原来盛成秀见势头不对,跟村长和书记拨打了电话。



“不要乱来!不要乱来!有啥子事情说!啷格动不动就抓人?”石龙全对眼镜说。眼镜气冲冲的说:“石经理,抓他可是我们严总经理说了的,这个老屁眼虫不准拆房子,还骂我们严总经理的妈,你说该不该抓回去整他。”石云来疾步跑上前,把扭着石云飞手的人拉开。眼镜说:“做啥子?做啥子?……”

石云来说:“你们拆房子也该通知村委会,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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