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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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斯底里-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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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说来你还得感谢我我替你做了决定。不然,到时最难做人的是你,不是我。”

    话音未落,窗外响来一声闷雷,一阵大风透过窗户吹入,悬在天花板的吊灯在风里摇摇晃晃,灯光洒在他僵硬的脸上,光影忽闪,她硬是在他脸上看到了咬牙切齿的恨意。他坐在她的床沿,仿佛成了一只披着光芒的恶鬼,一边义正言辞一边阴毒狠辣。

    有雨点溅到窗台边上,简小环靠在床背上,仰着脸看雪白的天花板,良久她才轻轻说道,“那我先在这里谢谢你了。”耳畔是渐渐加重的落雨声。

    他慢慢站起来,手握成拳头的样子,“妹妹,我对你不好,我承认。但这次,我是千真万确替你考虑,不要告诉段清远你的孩子没了,甚至不要再去见他,我给你一笔钱,你走得越远越好。”

    “理由。”她的视线落在简之言冷而白的脸上,“你让我离开的理由。”

    “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成为一个笑话。”他说的话永远是这么地不好听。

    “我怎么就是笑话了。”简小环瞪大眼睛看着他,“我知道了,你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让我猜猜,”她忽然扑过去将他手里的笔记本一把夺过来,“这么好的资源,把它光放着你心里不好受吧。呵呵,你方才夸我聪明可不是白夸的,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简之言煞白着脸看着她,想要把笔记本夺回来,但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攥着,在两个人争抢的过程中,她用力撕开了笔记本的纸张,一张张撕下来又撕成几片。到最后简之言只能看着她神经质地撕纸。

    他有些疲倦地垂下手,“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不管你了。”

    简小环觉得自己已经离疯子只有一步之遥了。

    过了几天,她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她走到院子秋千架旁边,那里被雨水洗涤得一干二净,碧枝上开的玫瑰花朵滴着露珠,娇艳粉嫩。

    她手里还拖着一个行李箱,衣袋里装着一张简之言给她买的机票。贴身背着的包里装着新做的各种证件。她走出院子,车早已在门口等候着她。

    在前往机场路上,这座城市的景物浮光掠影般从车窗闪过,她坐在车上扭着头一直看着外面。就在一个熟悉的路口,只要左转就可以到段清远的公寓,但是车往右边转去了。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司机开错了。”

    简之言派来的司机只是看了一眼后视镜,车速不减,继续开去。她无力地低下头,算了,回去又能做什么,难道要站在一个她不太熟悉的人面前跟他说,你既然娶了我就养我一辈子吧。她微微往后仰去,笑了出来,就算他们是旧识,她认得他,他却认不出她了。

    这,才是她真正伤心的地方。

    忘记一个人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要记起一个人却也不简单。世界这么大,相识的人这么多,要经历的岁月这么漫长,走到后来,有的人被忘记了,有的人被记起来了,要么相逢一笑,要么擦肩而过,终归意义不大。

    来到机场,她坐在候车室耐心地等待着。而一旁的司机没有离开,他恭敬地立在一边,要看她上了飞机才能离开。

    她将行李交给他,“我去一下洗手间,很快回来。”

    她没有准备逃走,来到洗手间的洗手台前,镜里的女人苍白纤弱,她将手里的机票扔到马桶里,然后按下冲水按钮。

    就在她离开的时候,一个黑衣男人正大步走进机场大厅,他朝四周巡视了一番,然后走出去。外面有一辆车等着他。他叩响车窗玻璃,对里面的人摇摇头。车很快开走了,对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黑衣男人会敷衍了事。

    司机正耐心地等着她回来,她站在他面前带着歉意地说道,“我刚才不小心把机票掉到马桶里,我先去再买一张。”司机拿出手机要给简之言说明情况,女孩却按住了他的手,“不要麻烦哥哥,反正现在不是节假日,再买一张就好了。”

    她没有让他帮忙而是自己去买了一张,地点却换了。直到甜美的女音的播报出飞往的地点,司机慌张地看着她,“小姐怎么不按先生的话买票”她从包里拿出一叠钱,递给他,“你只要回去说我准时上飞机就好了。”他露出为难的表情,她已经拉起行李,转身离开之前补充道,“如果你告诉哥哥我去了别的地方,他也只会责怪你办事不力。再见,唯一送我离开的人。”

    飞机起飞了。

    司机刚要离开,机场大厅里忽然涌出一群人,他们正在四处寻找什么。一时之间有些混乱,但很快广播里说明了情况,是警察在搜查一群劫匪藏在机场的赃物。他定了一下心,然后走出机场。

    经过大门之时,一个身姿修长的男人正信步走来,他表情沉静带着一点冷意,眼睛看着机场里纷纷闪过的人影,司机差点被他撞上,连忙退开一步,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快步走开了。

    身后的男人跨入机场,他抿着嘴唇看着大屏幕,一边走过来一个人,轻声说道,“没有找到。”他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只是冷冷地说道,“记下这段时间所有航班开往的地点。”

    另一边,之前开走的车里,戴历芒把玩着自己垂下的那缕白色长发,耳朵里夹着耳机,女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到狭窄的车厢里,“我不管,你必须找到简之环。”

    他低笑出声,“我怎么看不出你喜欢她哪一点呢,你说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女人这样千方百计找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他会不会以为你是同性恋呢”说完他就摘下耳机不管对方的反应,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在这里管别人的死活,真是可笑。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心里却百转千回。

    司机回到简氏大厦,将情况“如实”地告诉了简之言。简之言沉默良久,然后挥挥手,“你先下去。”他知道她很聪明,怎么可能会乖乖听他的话去他给她安排的地方,简之言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里面的一张通话记录。她说他想什么,她比任何人都一清二楚,那么对于他又何尝不是,她想做什么,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张通话记录很简单,她拜托以前结识的扒手给她偷一张身份证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露

    这是一个女人,坐在街头卖鱼。她怀里还有一个不满一周岁的孩子,正躲在母亲衣服里喝奶。

    简小环站在她面前弯腰看红色塑料桶里的几条即将死去的鲫鱼。四周是来来往往早起上班的人,喧闹的喇叭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像乡村的集市。沿着这条街,一溜的都是卖鱼的农户。这里虽然不是沿海地区,但淡水湖很多,很多人包了鱼塘养鱼。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之后,几乎天天吃鱼。

    “这些鱼快死了,老板娘卖便宜一点吧。我今天买两条。”她从桶里捞出两条最小的鱼,一边跟她说。

    但是没有人理会她。老板娘正转过身狼狈地擦洗着自己胸前孩子吐奶弄的污渍。简小环耐心地等她转过身。

    好久,她终于抱着已经睡着的孩子转过身,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眼睛却已经泛红了。她站起来把孩子放在一边的手推车里,拉下自己缝制的蚊帐,然后才面对简小环。她是一个极其年轻的母亲,简小环甚至怀疑她没有成年。

    “孩子的爸爸呢你一个人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卖鱼怎么忙得过来”趁着她拿出袋子装鱼,简小环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对方没有回答,把鱼放在电子秤上,然后淡淡地说道,“一共十五块六毛,便宜你六毛吧。”她顿了一下,然后问道,“要杀吗”

    简小环点点头。

    她弯下腰用勺子在养鱼的桶里舀出水将手中奄奄一息的鱼淋了一遍,然后放在一边洒着些许鳞片的砧板上,麻利地开始刷鱼鳞。鱼的红色腮帮一开一合,青白色肌理透出暗红的血丝,锋利的刀在女人纤细的手指里一路滑过鱼雪白的肚皮,鱼肠带着一只乳白色鱼泡掉出来,落在砧板上,她忙里偷闲抬起头问一直默不作声的简小环,“鱼泡要吗”

    简小环摇摇头。

    她把这些鲜红的鱼肚肠甩手一扔,扔到一旁的马路上。简小环皱眉,但很快她就释然了。马路对面一群流浪狗闻到鱼腥味摇着尾巴走过来,将马路上的血肠吃干净。只剩下几只苍蝇在飞舞。

    她举起手中的刀开始剁鱼头。她出手熟练又快又狠又准,很开一条完整的鱼就被她劈成了四块。简小环连忙打开袋子,拿出另一条鱼来。

    “老板娘,你今年几岁啦,看上去真年轻,不像生过孩子的。”旁边又有人过来,看到手推车里的婴孩,就嬉笑着问道。她杀鱼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继续埋头杀鱼,满手的鱼鳞与鱼血。

    简小环提着剁好的鱼块没有离开,她站在一边看着老板娘的孩子,他睡得很香甜,一点都不受四周嘈杂的声音影响。“你的孩子很漂亮。”

    对方却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大概看她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让简小环离孩子远一点。但她很快就后悔了,因为简小环蹲在手推车一边伸出手摸了摸小宝贝的脸颊。

    一股鱼腥味扑面而来,老板娘已经快速地抱起自己的孩子,她手里还握着杀鱼的刀,满眼愤恨与紧张地看着简小环。

    简小环被她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摸一摸他。”对方舒了一口气,然后放下孩子,“对不起,是我太紧张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也很年轻。“你,成年了吗”

    她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倒了,过了一会儿才黯然回答到,“还有一个月。”

    简小环默叹一声,走上前像一个大姐姐那样抱住她,“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简小环,你呢”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曼。”

    “你的宝宝呢,取名字了吗”

    “他有名字的,”小曼有些激动地说道,“是他爸爸给他取的,叫张穆络。”

    “木落他爸爸在哪里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卖鱼”

    简小环一连串的问题让小曼顿住,然后她才有些苦涩地说道,“他爸爸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简小环看到她眼睛又泛红了。

    “没事的,我早就接受了。我现在也很好,等孩子再长大一点我就可以轻松一点了。”小曼毕竟还是个女孩,遇到关心自己的就毫无防备地信赖上对方。

    “你要卖鱼卖到几点”简小环提起袋子,准备离开。

    “下午六点。”

    “那我们六点不见不散。”

    简小环提着鱼回到家,然后把所有的鱼放入锅里,加料,调到一定时间,设定保温,然后出门。

    她在附近一家教育培训中心找到了一份教小孩子跳舞的工作。她虽然没有任何证书,但舞蹈基础不错,教这些刚刚起步的孩子绰绰有余。有时候她看着舞蹈室镜子里的自己会恍惚,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跳舞只给他一个人看的。

    黄昏的光芒透过纱窗照在光滑的地板上,她脚上穿着雪白的舞鞋,旋转,舒展,低腰,后仰,仿佛一只蝴蝶,飞舞在空荡荡的舞蹈室,最后落入他的怀抱,毫无悬念,毫无反抗,也毫无道理。

    段清远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她应该是熟悉的,但她不了解他。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短短三个月,简氏宣告破产。她走过报刊亭,头版头条,黑色大字,触目惊心。她不想注意都不行。一面是风光无限的段氏少爷,一面是落魄入狱的简家长子。简之言因为商业欺诈,锒铛入狱。而简家其它的族人漠然相待,事后,纷纷投靠段家。段氏一时财力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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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也在世人面前昭示了它们最高掌管者段清远的勃勃野心。

    他吞并了简氏不久前拍卖下的土地,并且马上投入资金开始改造这块地。这是出乎人们意料的,因为这块地靠近本城最肮脏堕落的木落村,远离繁华地带,毫无价值可言。而段清远力排众议,一意孤行要在这块土地上注入大量资金。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

    报纸上有一张段清远在人群里的侧影,很模糊,只有那硬朗的弧度清晰地透过薄薄的纸张投入看官的眼睛里。他真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搁下报纸的女人们都会这样想,简小环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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