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脉- 第33部分

　　齐雯晖说，是生病了吧？

　　一句话提醒了赵国瑞，摸脑门，果真发热！他忙穿起外衣，抱起孩子，拿起雨伞就走。

　　大雨中，赵国瑞在前面抱着孩子跑，齐雯晖挺着肚子，趔趔趄趄地跟着。到医院，医生问赵国瑞是孩子的什么人，赵国瑞回答，爸爸。医生看见挺着肚子急奔而来的齐雯晖，就显出奇怪的表情。

　　经过检查，确诊孩子的病很重，加上早产，体质虚弱，怕有生命危险。

　　齐雯晖担忧了，问赵国瑞怎么办。赵国瑞二话不说，忙前忙后的办住院手续。

　　更要命的是，让雨一浇淋，齐雯晖也感冒了。医生一检查，也要她立刻住院。

　　韩大龙几人来医院了。说新井位定下来了，问“赵队长”什么时候上任。

　　赵国瑞心里急，却也无奈。说，你们看我，现在焦头烂额的，真是顾这头，顾不了那头了。

　　齐雯晖心里矛盾又无奈，如果赵国瑞走了，她真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何况孩子。两人商量，赵国瑞说，他决定请假照顾她，守护孩子。

　　严浩打发人来医院叫赵国瑞。赵国瑞到严浩办公室。严浩说，调他到钻井处，任命他为井队队长的决定，就要下文了。说相信赵国瑞能带领井队创出新的业绩。

　　赵国瑞苦笑，说，也真是时候！

　　严浩还声明说，别以为我跟你搞什么裙带关系，我没表态，也没给你卖好。是楚队长，是人家钻井处要用你。

　　赵国瑞说，你真应该表态，表示反对。

　　严浩奇怪，说，怎么不像你赵国瑞呀！我觉着你应该很激动，这不正是你所渴望得到的。

　　赵国瑞说，眼下，孩子是头等大事。孩子平安了，我再激动吧。

　　严浩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塔里木开发规模越来越大，新井开钻的时间，不能拖得太久。又问，孩子怎么样？

　　赵国瑞说，还在抢救。

　　严浩说，你和小晖，对孩子今后有什么打算？

　　赵国瑞说，顾不上想，先把性命保住吧。

　　接下来十多天里，赵国瑞就在齐雯晖和孩子两个病房来回忙乎。齐雯晖病好了，孩子的危险期终于过去了。赵国瑞和齐雯晖立在床前看，孩子活泼可爱的样子笑，两人也笑了。兴奋之余，心里又都生起异样的感觉，但两人都没有说出口。

　　赵国瑞心事重重地来到严浩办公室。说到孩子，说，他真不忍心再把她送人了。严浩问，那齐雯晖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赵国瑞说，他想动员齐雯晖打掉。严浩吃惊，也坚决反对。说他是胡闹，太荒唐了，简直不可理喻！

　　赵国瑞说，你没有孩子，体会不到面对孩子那种感觉。田卫兵即是犯了罪，临死前还是石油工人，而且最后死得也很壮烈，跪在车胎前，手里还握着铁锨。何况孩子又是梅子的女儿。她是石油的后代，不能委屈了她。

　　严浩生气地说，国瑞呀，我看你的脑袋有问题，你思维总不在正路上，我真怀疑，任命你为井队队长的决定是不是正确。

　　赵国瑞说，这和当领导没有关系。

　　严浩说，关系很大。你的思路总是歪着，就会把一帮人带歪的！

　　赵国瑞回到医院，孩子乖乖地躺在床上，看着他笑。齐雯晖拎了饭来，喂，她张着小嘴吃。

　　齐雯晖说，国瑞，你看多可爱！

　　赵国瑞说，是可爱。

　　他心酸，扭过脸去。

　　韩大龙他们要回沙漠去了，赵国瑞把工作交代清楚。想想，跟他说起，打算自己带梅子的孩子的事儿。

　　韩大龙问，那雯晖肚里的孩子呢？

　　赵国瑞说，只好动员她打掉。

　　他要继续说自己的想法，韩大龙已经跳起来。说他，你记性能这么差吗？田卫兵把你祸害得还轻吗？说，幸好那小子死了，要在，你正式被任命为队长，他不恨得拿刀捅了你！总之一句话，孩子坚决送人！

　　赵国瑞主意已决，哪听得进去。说，绝不。

　　韩大龙说，国瑞，你知道工友们对你寄了多大希望吗？希望你带领我们，成为塔里木的标杆井队！

　　赵国瑞说，咱们不光成为标杆井队，还会成为塔里木王牌井队，英雄井队！

　　韩大龙说，领导怎么看上了你这种*当队长！

　　说完再不听赵国瑞解释，走了。

　　赵国瑞自己主意定了，但是对齐雯晖又怎样吐口，又怎样给双方老人交代呢？双方老人都经常打来电话，关切地询问齐雯晖怀孕情况。赵林还托人捎来了骆驼奶。两家老人都抱孙子心切。

　　孩子出院，赵国瑞抱着，和齐雯晖走。赵国瑞边走边逗着孩子玩。他不住地说，雯晖，你看，她多可爱，真可爱！齐雯晖说起，这两天在医院打针发生的事情，说针打得多了，手臂肿了，护士在她手臂上找不到血管，一针一针地扎，孩子都不哭。

　　两人就这么说着，走着，其实都有心事。

　　经过商场。赵国瑞试探地说，给孩子买张小摇床吧，放在咱们大床边上。孩子跟咱们睡一张床，空气不好。

　　齐雯晖立刻表示同意，这让赵国瑞感到意外，他站在了商场前的台阶上，看着齐雯晖。

　　齐雯晖说，你心里想的啥，我知道。咱们都对孩子有感情了，舍不得。

　　赵国瑞说，是呀，可是……

　　齐雯晖说，你说我肚里的孩子，我想，只有把她打掉吧，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如此艰难的选择，就这样被齐雯晖决定了，赵国瑞除了激动，再说不出话来。他说，雯晖！

　　齐雯晖说，孩子不光是咱们俩的事儿，涉及到老人。

　　赵国瑞说，是呀，不能光由着咱们做主，自行其是。

　　齐雯晖说，我父母工作不难做，难的是你家人，尤其是你父亲。

　　赵国瑞说，那就瞒吧。反正你怀孕他是知道的，至于孩子嘛，不跟他们说明就是了。

　　齐雯晖想想，说，这倒也是个办法。

　　赵国瑞说，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就叫赵齐梅，小名叫小梅吧。

　　齐雯晖说，赵齐梅，小梅。赵齐梁，梁子。行，挺好！

　　事情的发展，跟两人预料的恰恰相反。

　　赵国瑞家倒好对付。他给父亲打电话，说齐雯晖生了，是个女儿。赵林连连称好，说他真有福气，一个孙子，一个孙女！说收拾完庄稼活，就去看孙女。嘱咐说，一定要齐雯晖用自己的奶水喂养孩子。要齐雯晖接电话，问她奶水怎么样，说托人把骆驼奶捎过去等等。

　　电话里，赵林还问起鲁山梅的孩子的情况，问是送了福利院，还是别人家。赵国瑞搪塞。赵林警告他：鲁家不是好惹的，他们自己不管，你帮着打理掉了，再就别管了。

　　齐雯晖原想的是自己父母工作不难做，没想到秦舒云反对得竟然那么强烈。齐雯晖电话里话刚吐口，那边就吼上了。

　　秦舒云说，你别说了！准又是赵国瑞的主意！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和他好，要不是看着梁子，我就根本不会让他进咱们家门！

　　齐雯晖说，妈，你理解错了，不是他提出来的，是我自己！

　　秦舒云说，那你也是上了他的当，受了他的骗！孩子是鲁山梅的，鲁山梅跟他是啥关系呀？！雯晖，你傻呀！你要敢这样做，妈妈就不认你这个女儿，否则，你跟他离婚，让他自己带孩子去！

　　齐雯晖继续给母亲作解释，秦舒云根本听不进去。再说下去，那面“啪”地压掉了电话。

　　齐雯晖说，没想到妈妈反对的这么激烈，咱们的事儿自己做主，明天就去做手术！

　　赵国瑞说，不行。先缓一缓，通过你爸做通你妈的工作。对啦，咱们给孩子照张相，把照片寄过去，老人心都软，看了，说不定就会同意的。

　　齐雯晖说，这都是咱们想象的，如果我爸也不同意，那怎么办呢？

　　是呀。时间不等人，齐雯晖腹中的孩子正一天天大起来。

　　齐雯晖说，我问过医生，拖过这个月，就不能再做流产手术了。

　　赵国瑞感到问题严重而紧急，一时真没有好办法。

　　女儿要打掉自己的孩子，养育别人的孩子，秦舒云怎么也想不通，她觉着要么是女儿发疯了，要么是赵国瑞坏心机太多了。秦舒云越想越可怕，她要亲自到女儿处去，防止他们背着私自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但是，她眼前面临的情况是，齐彤去了陕北，而上学的小梁子，又患了哮喘病。

　　齐雯晖给齐彤打电话，电话那头告知，齐总去了油田，暂时联系不通。

　　齐彤来到了鄂尔多斯，远远近近井架林立，井架上悬挂着“油气并举”的大幅标语，场面很是壮观。刘文理向他做着介绍：陕北到内蒙古的鄂尔多斯盆地中央古隆起，北端3600平方公里的范围内，以中部2000平方公里为重点解剖区，正集中力量进行钻探。探井连连告捷，有的出油，有的喷气，有的上面是油下面是气。其中有三口井每天无阻流量达百万立方米以上，初步探明盆地控制含气面积达1800平方公里！

　　齐彤这位盆地成油理论的奠基人，看到自己的理论不断变成为现实，异常激动。他感叹：这又是我国天然气勘探的重大突破！又一个整装大气田要诞生了！

　　西部石油基地已经从陕甘交界地的小县城，搬到了省会近郊。高高的办公楼，漂亮的住宅区，刘文理带着齐彤参观，齐彤啧啧地发感慨。

　　刘文理在酒店宴请齐彤，这两位共事几十年，都近花甲的老石油说今道夕，感慨万端。刘文理说起当年解放军五十七师集体整编为石油师，开发克拉玛依，会战大庆的往事儿，流下了泪水来。

　　这位老搭档今天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齐彤感觉到他话和情绪的背后另有意思，追问，刘文理道出了心底。他说，即将临近离休了，他有意要举荐严浩从塔里木回来，接替他担任局长职务。说机构改革，撤消了石油部，成立中国石油天然气、中国石油化工和海洋石油三大集团，就是把中国的石油工业推向市场，推向竞争，推向国际，他深感难当此重任了。

　　齐彤说，严浩接替你担当西部石油的局长，倒是个合适的人选，他这几年在塔里木干得很有成效。不过，这得集团公司领导最后决策。

　　刘文理说，我会竭力举荐的。我早就有推举严浩的心意，最后作出决断的是前不久，我们在北京一起开会。

　　这个会齐彤没参加，他去了国外。他问，你说是集团公司的确定工作方向的规划会议吗？

　　刘文理说，是呀。严浩来到我宿舍，给我提了个问题，说，现在应该考虑陕北天然气的出路问题了。

　　齐彤很感兴趣，问，他具体怎么说的？

　　刘文理说，他提出建设长距离输气管线，把陕北的天然气输送到北京。

　　齐彤振奋，说，陕北天然气进北京！好哇，这是个壮举！你没选错，严浩这家伙，是思维敏捷，有远见卓识！

　　说到天然气的利用，天然气在能源构成中的比例，齐彤说，咱们大大落后了，该加快步子了。世界天然气使用平均水平已达23％，而我国还不到1％。北京已经成了世界上空气污染最严重的首都之一，首都需要清洁的天然气能源！

　　正说着，秦舒云把电话打到了酒店里来。她让齐彤马上回来，说家里出了大事儿。齐彤问到底什么事儿。秦舒云先说梁子患了哮喘，很严重。说，还有更重大的事儿。

　　齐彤一听不再往下问了，说，好好，明天我就赶回北京去，别的话见面再说。

　　打罢电话，齐彤对刘文理说，梁子患了哮喘病。看吧，咱们刚在谈论北京的空气污染呢，这又是一个活生生的见证！

　　齐彤回到家，秦舒云告诉一个更令他震惊，难以接受的事儿，就是女儿要打掉自己的孩子，收养别人的孩子！

　　齐彤生气，说，胡闹，这纯粹是胡闹！

　　他抓起电话来，打给齐雯晖，一顿激烈地发泄。他让女儿把电话给赵国瑞，他又接着一顿痛斥。

　　梁子放学回来，邮递员正把齐雯晖的信送来。梁子抢着撕开，掉出小梅的照片来。梁子捡起，说，小妹妹！姥爷、姥姥，妹妹的照片！妹妹好漂亮！

　　齐彤接过来看，说，这小姑娘，还真水灵！

　　他把照片递给秦舒云，秦舒云却不接。

　　梁子嚷嚷着要齐彤带他去看妹妹，拿起电话，要给齐雯晖拨，要妈妈把妹妹抱回来。

　　秦舒云生气地压掉电话，让梁子做作业去！

　　晚上在卧室里，齐彤还端详着照片。秦舒云看出他有了心思，警告他，不要随着赵国瑞，往歪门邪道上想。

　　齐彤果然动心了，他说，现在什么年代了，还讲血亲，讲传宗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