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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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状元-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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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文胜虽然也听出了神,还是露着不屑地说:“农村人最迷信,有好事呢,就把好的东西往它身上扯;有坏事了,就把坏的东西往它身上扯。牵强附会,横竖都有理。”

  林易渺刚刚绽露出的会心微笑被宁文胜的这一通话淋没了影。他有些难堪,转过头向窗外望去,却见远处的山坡上有几个立着石碑的坟堆,他又想起了母亲,不禁黯然神伤。

  梁芝洁注意到了林易渺神情的改变,责怪地看着宁文胜,随即又笑着对大家说道:“其实,林易渺同学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很真实的道理,那就是意念可以左右我们的好坏,包括心情的好坏、生活的好坏、命运的好坏。所谓心态也能决定命运。比如,下雨了,有人只想起阴霾沉沉或者泥泞小路而愁眉不展,有人却想着在林荫树下撑伞漫步细听雨声,两种心境谁快乐谁痛苦是不是一目了然?这样的快乐与痛苦是老天给的吗,别人给的吗?都不是,是自己给的。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就把好的事尽量往自己身上扯,牵强附会地扯也无防。心情好了,心态正了,好事会变得更好,坏事就会变得不那么坏……”

  宁文胜懂起了梁芝洁的用心,接嘴笑道:“那我干脆这样想,我在利音水土不服当上了蛤蟆王子,这下离开利音我就会变成白马王子啦!哈哈——”

  同学们都哄地笑起来,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宁文胜见林易渺也回过了头,就说:“轮到我了,我想我这张老脸够出名了,就不用自我介绍了。我来给你们讲一个笑话,不是编的,是真的……”

  有人笑道:“是不是要讲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笑话?”

  宁文胜说:“那叫什么笑话?那是没话找话。我讲的是啊,天鹅相中蛤蟆的故事。”

  掌声和着笑声四起。

  宁文胜正经地说:“故事发生在放暑假的第二天,我坐公交车去体育馆打篮球,身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哎,宁文胜,说话要注意一下。”梁芝洁打断了宁文胜的话,“该称叔叔就得称叔叔。”

  宁文胜一笑,纠正道:“对,一个叔叔坐在我身边。售票员补给他的钱里有一张深红色的一元钞票,他开始以为那是侗族和瑶族红色人像的那种一元钞,随即发现那是开拖拉机的那种。他说拖拉机手已经过时了,不要,打算退给售票员。我一看,那是第三套人币的老版钞票,还是八成新的,关键是,编号是个豹子号,也就是三同号!我呀,就用一张半成旧的一元钞和他调换了,他还对我说了声谢谢。后来呢,呵呵,你们猜怎么着?”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猜,收藏了,出售了,送人了都有。

  宁文胜一脸喜色,然后问林易渺:“一等奖林易渺同学,你猜呢?”

  林易渺说:“看你这么高兴,应该是高价转卖了。”

  宁文胜问:“有人说卖了一百,你认为值多少?”

  林易渺说:“我不懂收藏,就认为值一元。对收藏者来说,五十到顶了。”

  宁文胜笑了笑:“有我这样的慧眼,是沙子就镀不成金,是金子就得发光,蒙不上灰!实话告诉你们,那张一元的老版钞票是稀缺货,说了你们也不懂。前天,我又到古玩市场去试了试,终于遇到一个识货的人,用三百元把它收藏了。我都不知道该谢谁了!哈哈——”

  宁文胜一边笑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三张百元大钞在面前抖了抖,弹了弹,发出清脆的响声,说:“你们见过这么快从一元变三百元的事吗?连我爸我妈都不相信!我就做到了!”

  全车更热闹了,同学们哇噻哇噻地大呼,羡慕得流鼻血,个个都想去找几张旧钞大发一笔。宁文胜就大笑着说:“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次落到像我这样有准备的人身上来啦!更不会落到像你们这样没有准备的人身上去啦!哈哈——”

  ……

  旅游大巴载着满车的快乐到了机场露天停车场,林易渺提着简单的行李包最后下车。当他抬头去看候机楼那一刹那,看到了烈日下的梁芝洁,她走在队伍前面却朝着后面的他微笑着,笑容那般甜美灿烂,能让羞花也绽开。那一刻,他的心一颤,会心地笑了,自然得自己也没察觉。

  一位矮小的女同学提着大大的行李箱在他前面走得很吃力,他就走上前默默地帮她提起来。另三位外班的女同学见状就把装有饮料、水果和零食的行李交给他。他不好拒绝,吃力地提着一大把行李落在队伍后面。

  梁芝洁和一些同学已经走到了候机室门口,她见林易渺拿着众多行李越走越慢,停了下来,对那几位空着手的女生说:“一再通知你们,夏季外出旅行,要轻装上阵,怎么还带那么多西?”

  有个女生解释说:“出来十多天,我妈要给我准备这么多,不要都不行。”

  梁芝洁见女生们并没有自己提回行李的意思,又说:“既然要带那么多,就得对它们负责。女生可不能总当千金小姐,虽然可以指望男生们绅士一点,但这并不是他们必尽的义务哈!”

  女生们也就不好把所有行李交给林易渺,不情愿地取回了自己的行李。懂事的男生明白梁芝洁在怪他们不绅士,就开始主动要求帮女生提行李,女生们又乐不可支了。

  “谁不嫌我是蛤蟆的,就请我帮忙啊!不请我,我是不会献殷情的!”宁文胜在前面笑道,然后说,“等我帮你们换了登机牌再来找我!要托运行李的,快上啊!”

  林易渺的手头终于松了,他走到梁芝洁面前,和她同行到候机室里,说道:“梁老师,我的行李轻,路上我帮你提行李吧!”

  梁芝洁见他满头大汗,营服也湿了一片,说道:“这个不重,我自己行。嗯,今天的感觉不错吧?”

  林易渺说:“可惜夏令营很快就要结束。”

  “再好的活动都很短暂,但生活还很长久,得靠自己去发现快乐。”梁芝洁听他“嗯”了一声,又问:“如果你假期里不想呆在老家,可以找点事做,勤工俭学也不错的。”

  林易渺说:“我是这么想的,还不知道做什么。”

  梁芝洁说:“我有朋友在报社,到时帮你联系一下看。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我尽量帮你解决。”

  “谢谢梁老师,我尽量不麻烦你。”林易渺感激地说,心里莫名地颤动着。似乎就在从城里到机场的路上,失去的欢乐灵魂附体回到了身上,他找回了久违的明媚,眼前的同学不再陌生,自己也不再讨厌,有梁老师的地方就了安全感和愉悦感,枯燥的旅途变得有趣起来。他强烈地感到,从前的木兰淼正从身上脱离,崭新的林易渺正在羽化。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5章 祭日
夏令营的绚丽如彩虹划过天际飞快地结束了,林易渺回到了老家,一切又恢复到了本来的样子。

  熟悉的家空了近一年,四周杂草丛生,邻家孩子们丢弃的玩具和零食包装袋堆积在院子各个角落里,黑洞洞的屋子在破败之中透着让人不寒而粟的阴气。唯有院子外那棵茂盛的葡萄藤还挂着串串没有被孩子们摘去的青涩葡萄,让这个曾经喧哗一时的院子还保留着丁点儿从前的生机。葡萄藤是他小时为了好玩随意插下的,如今藤粗叶茂盖成了亭,却已难见它的主人。

  林易渺回家主要是为母亲上香——母亲的祭日到了。

  这天下起了小雨,恰如他悲苦阴冷的心情。他独自淋着雨呆坐在母亲的坟前,像去年母亲刚入土那几天一样,回想着那黑暗的一天。与去年不同的是,他也想着这黑暗的一年。

  去年,他的中考成绩在全县排名前十,本打算就在母校上高中,却意外地收到了市利音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几经思考,他也就决定离开老家,去那所声名远播的一号中学。

  他是全乡第一位考入该校的学生,如同小城里的人考了个出国留学。他成了全乡的名人,走在哪儿就会有人远远地笑容可掬地向他打招呼。木氏家族为此在全乡比酷夏还要酷,木家长者们都说木家从前本是名门旺族后来败落了,这下有了振兴家族的希望。这样的旺火之气让他的家亲朋盈门,似乎来踩踩他家的门槛自家的子孙就会成为读书之材。

  全家的喜悦人人都知道,父母的焦虑只有父母才知道。原来父母早年外出打工挣的钱全耗在父亲的肝病上了,父亲病好后林易渺一直认为家里不缺钱,因为母亲时常说家里的猪啊鸡啊蛋啊菜啊卖了多少钱,自己和两个姐姐也从不乱花钱。哪知家里恰恰就缺钱,处在温饱边缘,父母和姐姐一直瞒着他。当他考入利音一中后,母亲怕他有思想负担,放弃了申请贫困生助学金的机会,偷偷为他借钱筹学杂费和生活费,以帮他大舅凑钱做生意的名义。

  母亲是要面子的好强女人,当年就是不甘心被远房亲戚木福华耻笑生不出儿子才发誓生下了林易渺。哪知这个冤家对头木福华有意从父亲那里探听到母亲在借钱供他读书的秘密,并在遇上母亲的路上故意叫住她说:“淼儿没钱上重点就到我家来借啊!人才嘛,不能浪费了!”

  母亲哪容自己被最憎恶的亲戚再次耻笑,回家就对父亲大发了一中午的脾气。父亲既后悔又心烦,一听幺叔木家敏在邀人打牌,也就不顾母亲的坚决反对去了。母亲过后把父亲从幺叔家拉了回来,得知父亲不但又输了还输了两百多,火冒三丈地举起手中的铁瓢向父亲的头部打去。父亲躲开了却也火了,跑出了家门,天黑不回。

  林易渺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晚,那是带给他一生悔恨的一晚,也是改变他一生的一晚。那晚的情景电影般会在他的夜里浮现,也会在梦里上演,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晚,父亲迟迟不归,母亲气上加气,要去幺叔家找人。林易渺见天已晚,也就跟着母亲去了。来到幺叔的院子外,客人们还没有离开,一派热闹,院子中央一盏白炽灯下围着两张桌子打着牌,一张桌子的麻将被搓得哗哗哗,一张诈着金花传来我跟我跟我趴的声音,旁边一架电风扇呼呼地吹着,一只黄狗迎了上来。

  父亲穿着带有窟隆的白背心在诈金花那桌当着围观者,替幺叔吆喝着:“上,上,怕啥——”

  母亲注意到父亲的另一边坐着木福华,眼里更是要冒火。

  林易渺见势不对,来到父亲身后说:“爸,回家吃饭吧。”

  父亲转过头对他说:“我吃过了。你看,幺叔手气好,赢了五百多!开始他输起,我在这里一坐他就连连赢……”

  话没说完,父亲就惊恐地站了起来。只见母亲举着一根手腕粗的树枝冲过来了:“木家直——”

  院子里的人群顿时如马蜂般散开,然后骂声和劝声混在一起。父亲一边躲着母亲的追打一边大声说:“你这疯子有完没完!你越蛮横,老子越不回去!”

  幺叔收拾好赢来的钱对着母亲大喊道:“没见过你这样横的婆娘!打个牌又怎么了,不打牌的不是男人!哪有婆娘打爷门的道理!大哥,别怕他,我看她能把你怎么样!她动你一个指头,我要她一条胳膊!”

  木福华不冷不热地说:“表婶,打个牌又不犯法,有好大一回事呢!”

  母亲不理木福华,见抓不住父亲,来回扫射般地指着院子里的人说:“就是你们把家直教坏的,他从前不打牌,现在打得家都不得管!现在家也不想回了!”

  林易渺把母亲往院外拖劝她回家,这时大姐也赶来劝。母亲没能挣脱他们,突然脱下一只凉鞋向父亲的方向扔去,鞋子越过人群打中了后面一个作客的小女孩。小女孩吓得大哭,母亲也就招来大家的臭骂。

  母亲见寡不敌众,说了声“木家直,晚上回来再找你算帐!”就转身往回走。林易渺见母亲不打算再吵,就放开了母亲。姐姐去给母亲拾凉鞋的时候,母亲就光着脚往回走了。

  母亲刚走了两步,发现旁边柴垛上有一把砍刀,就冲过去抓。还没等抓住那把砍刀,林易渺眼疾手快冲去抱紧母亲,忍不住大声喊道:“妈,别发疯了!要吵要闹回家去吵——”

  这句话一出,母亲陡然放弃了挣扎,不但安静了下来,连抢刀的姿势也在那一刻定格。那种安静与静止充满恐怖,如同炸弹点燃了导火索,静而非静,安而不安,让他颤栗。母亲好一阵才慢慢直起身,把他看了又看,像看陌生人,或者说像一个陌生人在看他,看得他发悚:“妈,回去吧。”

  母亲幽幽地一笑,说:“回哪里?回家吗?让你们在那里一遍遍气我?淼儿啊,想不到呀,想不到,他们欺负我,你还要帮着他们来欺负我……连你也不帮我……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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