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见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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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见王生-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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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对着这美景,也需得笑出几朵花儿来。
  李寻欢对着满眼雪白而笑,本只是由心而出的淡笑,一转眼,却正对上楚留香调皮眉眼,这一笑便不觉转了味道。
  楚留香本是打檐下走过,无意间抬头便见着李寻欢的笑,也只能说,处处留心,处处有缘,处处美景了。
  遂抬手来招,扬声笑道:“清晨之时,空气最是新鲜,李兄可该来赏一赏,嗅一嗅。”
  李寻欢一迟疑,倒也披衣踏窗而出,一个起落,轻轻巧巧落在楚留香身侧,便只是踏出一步那么简单。
  是以楚留香瞧着他,眼中竟生出好奇来,眼珠转了半圈便笑,“李兄可有晨起运动的习惯?”
  李寻欢探究他眼中戏谑,笑道:“不曾有。”
  楚留香道:“今日可愿虽在下来运动一番?”
  李寻欢道:“哦?”
  楚留香道:“我与你比一比脚程,可好?”
  李寻欢愕然,俄而大笑,“不敢不敢,楚香帅轻功天下第一这是谁承认的事。”
  楚留香不以为然,“那个谁,可不包括你,我倒也想与李兄比一比飞刀,暗器之术却是不佳。来来,李兄莫说我欺凌于你便好,我便让你三步,如何?”
  李寻欢见他兴致颇佳,完全孩儿心性,倒也不由会心而笑,遂起了几分玩性,笑道:“楚兄太也吝啬,莫说三步,便是十步三十步,李某也要甘拜香帅下风。”
  楚留香哈哈一笑,便来挽袖,跃跃欲试,“来来来,城北荆水旁有一红梅,你我便以红梅为证,如何?”
  李寻欢自是答应,二人竟似孩童般,联袂而出门,绕出街市,脚下只如火轮生风,二人长笑而行,短时间内自然难以辩出高下,若是无心人见着,只怕当作白日尚未隐退的鬼魅。
  若说此等儿戏如何有趣,也未见得,若说二人谁有着这般的玩心,更未见得。
  莫说李寻欢,便是楚留香,一向自是以冷静著称,又怎会有这等玩兴?而李寻欢的落落寡欢,更是想都未曾想过此生能有这般情境。
  只得是恰当的时间遇着了恰当的人,说白了,也便是李寻欢遇着了楚留香,固然想烦心也不太有空闲,而楚留香遇着了李寻欢,竟是无端激起许多他样心情。
  却说二人行走如风,前后距离倒也一直不大,转出城门,直至见着婉转河流,竟依旧难分高下,依旧是楚留香三步在前,李寻欢紧跟其后。
  行至后来,河流之上白雪压岸,一片明丽之色,河道两旁树木不断,皆是雪白满眼,偶尔几点松柏翠绿,颇为可人,再有半刻,竟当真见了楚留香口中的红梅。
  此时楚留香脚步再缓,李寻欢抬步跟上同行,完全玩乐兴致了。
  这场比试,也无疾而终。
  你道李寻欢便比楚留香慢三步么?你道楚留香便比李寻欢快三步么?
  对于楚留香来说,比试虽是戏谑,其初自然是欲全力而为,图个痛快,他与胡铁花岂非常常如此玩乐?二人有时酒后空闲,也便抛却无功双手双脚摔跤来玩,自然是真实力,但对象是李寻欢,便有许多不同了。
  且不说高手过招,遇强则强,世人皆知,李寻欢也点出过楚留香轻功天下第一,这句话后,难道楚留香还能全力施为么?再者他固然玩笑退让三步之语,难道当真要让李寻欢三步?太也笑话,是以比试之初,他便不曾施出全力。
  而李寻欢所思便更简单。
  楚留香此人聪明,总思之该思之处,思人所不能思之处,而李寻欢却是事事思索,处处留意,莫说他小心谨慎,本性如此而已。
  是以楚留香虽有比试兴致,他却是不愿全力施为的,就算他轻功高过楚留香,难不成还要演示出来让楚留香看不成?这自然也是笑谈,楚留香轻功之高,他自佩服,楚留香初时便不曾用尽全力,他自然也猜到瞧着,是以起初便是不紧不慢紧随。
  是以,这兴致所起的比试,竟得这般不明不白的不得善终。
  这般思来,其实二人当真做不得朋友,如此不痛不快、不干不脆之事,如此千般计较、多方思索之为,朋友之间,哪里容得下?
  不由好笑一句,二人当初怎么会认为对方是很好的朋友呢?
  这话自然说不得,也已经没有机会说,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那株枯老红梅。
  那老梅傲立河岸十尺之外的高处,周围再无其他草木。远远观之,便见其雄赳赳气昂昂之风,虬枝盘结,或曲之有道,或欹而灵巧,空气冷清,寒梅欲绽未绽,傲然挺立,只抖落满心冷尘,满眼笑意。
  早已说过,李寻欢最爱寒梅,他瞧着这株老梅,竟是痴了。
  只痴痴瞧了半晌,方绕着老梅转了两圈,悠悠一叹:“好一株傲然老梅。”
  他只得一句,语音未消,楚留香一笑,尚未接口,便听呼喝之声。
  “兀那小贼,还不速退开,莫要浊气污了我的心肝儿宝贝。”
  呼喝之声苍老嘶哑,却又急又脆,伴着蹬蹬咄咄之声,迅速的近了。
  二人一愣瞧去,却是不远处树木遮掩之处竟依稀有座茅屋,一老者正由茅屋之中奔出。
  老者想必已经很老,他的头发已经没有几根,他的胡子已经白的透彻,他身上的宽大麻衣就像挂在肉干儿上的破布,他手里的藤杖却是古朴雅致,只是此时,藤杖正以迅捷的速度与地面敲打,老人身子虽早已佝偻,步伐竟然很快,可能是担忧他的宝贝儿所致。
  这等咄咄而来,楚留香李寻欢虽有些不太明白,却同时连连退了三大步,远离了老梅。
  李寻欢笑道:“这老梅乃是老先生的么?”
  老者把手里藤杖重重往地上重重一磕,吹胡子瞪眼,“我守护它已经八年,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他口气开来便冲,李寻欢却也不以为杵,只赞道:“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难得老先生养梅八年,不伤其自然之态,高见也,高人也。”
  老者瞪着他,瞪了半晌,忽然合掌大笑,抛了藤杖,便来抓李寻欢的手,笑道:“高人也,高见也,来来来,我有腊肉若干,黄酒十斤,君当与我大醉三日。”
  这老者最起码有八十岁,竟然也是酒道中人。
  该不该问一句,这世上,可有不爱酒的男人?
  李寻欢皱了皱眉,微不可觉的手掌一转,便被老者拿住,急急往茅屋奔去。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含笑跟入。
  果如老者所言,茅屋虽陋,屋内一应俱全,正有热好的腊肉,温好的黄酒。
  老者已经取了两只海碗,瞧着楚留香犹豫半晌,才忍痛又拿了只来,不情不愿道:“便宜了你,你不过沾了他的光。”
  楚留香笑道:“我该好好谢谢他。”
  老者道:“好,你谢吧。”
  楚留香举起海碗便要倒酒,口里道:“李兄,来来,我敬你三大碗,谢你恩惠泽被。”
  老者恨不得伸手来夺他手里的碗,只瞧得胡子都是微微的颤。
  此地偏僻,或许酒不易得,老者竟心疼如斯。
  楚留香本是玩笑,李寻欢搭了他手,笑道:“老丈不知如何称呼?”
  老者笑道:“我叫什么又有什么要紧,这许多年,早忘却了,君既刚才那般言语,何不叫我一声放梅翁?”
  李寻欢也不追究,只举酒而敬,笑道:“好,放梅翁老兄,为这雅名,我敬你。”
  仰天而干。
  直至出门,宾主尽欢,酒酣而散。
  出门之时,日已东升。
  回转客栈之时,早已人声鼎沸。
  胡铁花围着桌子喝酒,上官昱正巧扶着栏杆走下楼来。
  胡铁花瞧见二人,连连招手,笑道:“老臭虫,小李兄快来快来,我当你们二人出门偷酒,竟不告知与我。”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笑道:“这次倒当真让你说中。”
  胡铁花瞪大眼,大笑道:“哦?你当真去偷酒?”
  楚留香道:“虽不曾偷酒,相差不远矣。”遂简略说了趣事。
  胡铁花拍案大笑,“老臭虫啊老臭虫,你也有被嫌的时候,我怎么没瞧见这一幕。”
  李寻欢却朝上官昱瞧去。
  上官昱依旧雪白儒袍,发丝高束,儒雅秀气。
  他在三人面前站定了,目光绕着楚李二人,诧异道:“两位兄长竟是一大早出门了么?好重的寒霜气。”
  胡铁花大笑,“他们偷酒去也。”
  上官昱目光柔柔绕上他,叹息一声,抬手便去拿他手里酒壶,“你啊,胡大哥,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大早上就喝酒,酒乃穿肠物,最是伤害身体。”
  胡铁花朝楚留香苦笑,“兄弟竟不让我喝酒,你说好笑不好笑?”
  楚留香笑了笑,“老酒鬼不喝酒,就像江南冬天的雪,虽然不容易瞧见,也不是不可能。”这话味道却古怪,楚留香怎么会这么同胡铁花说话?
  胡铁花却不体会,只是大笑,“好个江南下雪,这是好兆头,当浮一大白。”他手中酒壶虽被夺去,还有酒杯,酒杯中还有酒,也便仰面而干。
  分次坐下,酒饭半酣。
  胡铁花看向李寻欢,或者说他一直瞧着李寻欢,对他兴致盎然。
  “昨日酒后胡闹,胡言乱语,小李兄却是个好朋友。”
  胡铁花是会客气的人吗?他竟然跟李寻欢客气起来。
  不独楚留香,今日人人都有些古怪。
  李寻欢笑道:“胡兄说哪里话来?李某宾至如归,首先便要感谢胡兄热情相待。”他这句话也是大有讲究,什么叫宾至如归?这句话楚留香听得懂,胡铁花也明白,却是李寻欢的肺腑之言了。
  胡铁花抚掌大笑,“好,就凭小李兄这句话,你便是我胡铁花的好朋友了,听老臭虫说你酒量极佳,改日当大醉分个高下。”
  上官昱好奇道:“胡大哥为何唤李兄‘小李兄’?你却也不比人家老多少。”其实楚留香胡铁花李寻欢,虽说相差百年,看来却皆是相同年岁,外貌看来,因着李寻欢心思颇重,每多愁苦,竟是最老的那一个了。
  胡铁花笑道:“听老臭虫说,李兄有‘小李风流’之称,更有‘小李神刀’美名,这样称呼岂非又方便又传神?”
  怎么称呼,李寻欢自然无异议,他只把目光绕过上官昱,笑道:“昨日胡兄却少做了一件事。”
  胡铁花奇道:“什么事?”
  李寻欢道:“昨日胡兄为在下介绍上官小兄,只得只言片语,在下却对上官兄好奇的很。”
  胡铁花大笑,“原来如此,听我来道。”也便抬手搭了上官昱肩膀,笑道,“上官小弟品貌不凡,文才武备,不仅是个人才,更是个妙绝好友。”他眨眨眼,笑道,“传闻他在十四岁上便中了皇帝老儿的进士,却不爱做官爱江湖,可不是妙绝之人?”
  李寻欢目光朝上官昱瞧去,沉吟着,笑道:“当真不凡。”
  胡铁花道:“李兄可听说过上官逍遥之名?上官小弟便是那风流老头儿的独子,虽作独子,他却自小离家,独自在外求学求师,乃是近日听闻上官逍遥身亡才转回家来祭拜亡父的。”
  李寻欢眼神几转,缓缓笑道:“在外求学求师,小小年纪,确实不易,想来父子情缘也不算亲厚,却能有此孝心,更为不易。”
  上官昱面上早浮现了哀戚之色,“李兄长哪里话来?若早知此般境况,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又何必外出求学?我若有半分孝心,便该侍奉父亲膝下。”
  李寻欢只觉好笑,又觉惊奇,上官昱此人虽说颇多不正,却实实是个绝妙人物。便说昨日,昨晚,今日,只怕已连续变了三四种心性,此等妙绝功力,他自问,当真做不来。
  李寻欢道:“上官小兄既有此等心意,为何不在家中守孝,却在此地逗留?”
  上官昱垂头,没有说话。
  胡铁花气愤道:“上官小弟如何不想回去?却是那恶婆娘不许他进门,家父新丧,上官小弟又不愿当着父面惹不痛快,竟隐忍在此,只等三月孝期一过,哈。”
  李寻欢道:“何人竟不许上官家的少公子进门?”
  胡铁花道:“便是上官逍遥新纳的妾室,唤作秋娘的,竟是诬陷上官小弟心怀不轨,明明谁都知道,乃是那婆娘自己杀了丈夫,竟来诬陷他人,当真说得出口。”
  “心怀不轨?”李寻欢眼神灼灼,瞧着上官昱,笑的颇有深意,“那秋娘忧虑的,必是上官逍遥的所谓奇世珍宝了。”
  上官昱嘿嘿冷笑,“父仇不共戴天,谁又管得着闲杂旁物。”
  李寻欢道:“我倒好奇这奇珍异宝,到底为何物。”
  上官昱愤愤然瞧他,“李兄竟对这等浊物瞧得如此重么?莫不是也来瞧我上官家的热闹么?”
  李寻欢哈哈一笑,“此言差矣,所谓财帛动人心,在下这等俗人,自不能相免。”
  楚留香一直未说话,此时竟也插口,“传闻此物有收财聚宝之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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