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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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多远-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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叼着烟的袁朗冲着那几分之一秒的目光相触露出一个慵懒的笑容,一派隔江观火的姿态,吴哲蹙起眉头别开脸,心里暗自送了那人俩字,烂人,转而清透的双目紧紧盯着多媒体电子沙盘,眼前和自己一组的许三多这种打法真有点儿让人着急。

齐桓的手指在屏幕上果断地一触,解说随之而出:“D点是防御漏洞,可挟持人质从这里撤出。”
许三多出人意外的指了一个点,朝着齐桓露出一口大白牙抱歉地笑:“从这儿有个通风口可以直达D点,菜刀,你牺牲了。”
C3从齐桓身后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快手快脚地一戳,随即便是猫式狡黠地表情:“完毕,我在这儿呢!”
“呃!”许三多抓抓头,眨巴眼睛瞅着吴哲说,“我又犯错误了……”

吴哲浅淡地一笑,拍拍许三多说:“没犯错误,你已经干掉齐桓了,是有效行为。不过下次注意与队友协作,别被猫崽子暗算了。”
“嗯!”许三多认真地应下,紧盯着吴哲如何派人引开C3的注意力,如何领着小队绕过C3的射击视角,选了一条隐蔽的捷径,向快速逃离的绑匪小组追缉。

“呦,锄头,”C3眯了一下左眼又睁开,小虎牙随着他的笑容若隐若现,“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狡猾?”
吴哲耸了耸肩,纯良无辜地说:“兵不厌诈。”

“哦卖糕,”C3朗声笑开,看着齐桓说,“绑匪头子路西法,你手上的丘比特被米迦勒救走了!”
齐桓被C3逗得大笑,揶揄地看向被抽签抽到去当人质“丘比特”的袁朗,毫不给面子地直揉肚子。
袁朗眯起眼睛吐了一口烟,拖长了语调说:“路西法,还有什么招快使出来吧,别干杵着瞎乐呵,我可不相信你就这点儿水准。”
齐桓一反常态地望天:“丘比特,你手里不是还有小弓箭么?”
“靠,”袁朗熄灭了烟头放下脚板,半真不假地看了一眼吴哲,堵着齐桓说:“你见过被迫当人质的丘比特放根小金箭过去让米迦勒爱上路西法,然后两队联姻天下太平?”
吴哲憋红了脸一转身趴在许三多肩膀上直接笑抽:“个瞎了眼的光屁股小孩!”

“变成电子沙盘了呢,”朗宁趴在多媒体电子沙盘的边缘上,它总是不肯直立地站着或者好好坐着。

阿瑟瞟了朗宁一眼,周围老A们的笑声让它觉得心情舒畅,它蹲下来瞅着电子沙盘好奇地研究屏幕,里面的三维图像定格在一个放大清晰的建筑物上,从外形到内里的结构都一览无余,几个走廊几个楼梯几个房间,所有的模拟都是如此逼真写实。

“那时候,要是有这个,竹内连山那个王八羔子,钻到怒江底下八百米把南天门地下挖成蜘蛛网老子都能把他挖出来!”朗宁砸吧着嘴,摇头晃脑地感慨。
“补袜子的乞丐相又出来喽,”阿瑟嘴角挂了微微嘲讽的笑,却有旧伤悠远的隐痛一寸一寸地从裂口崩开。

那场沙盘之战,冷冽张扬赤胆忠肝的张立宪说,为国捐躯,得其所哉。

他不会不心痛那些高爆汽油纵火炸弹投下去之后,自己的士兵会在这毁灭一切的巨大杀伤力中同日军一起粉身碎骨。他也流离失所,他也愤怒,他也茫然,但是他笔直地站立着,一字一句说得铿锵刚硬,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拖泥带水,他的打法让浑身是伤闭着双目的龙文章心头剧痛,让心思缜密的孟烦了张口结舌。

那时候阿瑟盯着沙盘上变换的小旗和碉堡,心尖口滚烫发寒,它桀骜犀利的看向朗宁和不了,一个蹲在血迹斑驳的龙文章肩上蓬头垢面,一个趴在虚弱强撑的孟烦了未伤的右肩上面色蜡黄。阿瑟分明看到了它们曾经在江对岸看到的东西,又分明看到了浓黑的硝烟铺天盖地,阿瑟想张立宪一定也明白,他须同虞啸卿一样,不得不耗费巨大的代价,去打赢那场惨绝人寰的攻坚战。

可虞师强硬固执的信念被后来的龙文章一词一句地击碎了,龙文章不阴不损但是做法恶毒,他给铁棘刺通了电,在防线上不光布设了地雷还埋设了五公斤炸药再加五公斤钉子这样的遥控引爆,他用尸体堵住炸开的铁丝网,让日军通过地道在虞师背后出现,他从陡坡上投掷装满炸药和玻璃片的汽油桶、炮弹壳、炸药包和炮弹改装的巨型手榴弹、燃烧瓶、瓦斯和死人,他用曲射火力收拾了半个总爱乱放信号的搜索连,让人发现乱放信号弹等于通敌,虞师倚重的空中支援居然被他用老式迫击炮发射的烟幕化解,他甚至用假烟幕把美国飞机引到了虞师头上,他让人看战争会如何歇斯底里,他也引来了最多的仇恨,全部来自自己人。

龙文章直到在一小时后的再叙中都没有再给虞师任何胜利的希望,孟烦了以死相逼,逼得龙文章指出反斜面那两道防线,是一支直射虞啸卿脑门心的凶箭,得到死了才知道,整个南天门不过是一个耗尽虞师实力的巨大陷阱。

真实的死亡和这沙盘上的死亡究竟有没有区别?没有区别。解散,都,解散吧。虞啸卿不知道自己是解散了参与沙盘之战的人,还是解散了自己宁折不弯打赢战争的希望,他踩着笔直的步子迈出会议厅的时候骤然晕倒,而同他一样心神耗尽体力透支的,还有龙文章。

只是,是谁对着谁心急如焚,谁粉碎了谁的希望,谁又将谁,推下了绝望深谷。
阿瑟瞪着发红的双目扭头看晕倒在地的龙文章,看孤立无援的孟烦了,看萎靡困顿的朗宁和不了,看一片的混乱空寂,它忽然闭紧了双目匿回张立宪腰间的毛瑟手枪里,它感觉到痛彻心扉的撕裂,它害怕它再看下去,会形神俱灭。

“阿瑟?”朗宁摇晃着有些嘴唇发白的阿瑟,轻声唤它,“阿瑟!”
阿瑟恍惚地看见朗宁皱着眉有些不安地摇晃它。
“怎么了?”朗宁问。
“哦……没什么。”阿瑟使劲摁了摁太阳穴,从电子沙盘的边缘上爬起来,“今晚他们分组对抗?”
“啊,”朗宁说,“是。”

C3拉长了包子脸,瞅着手里那张签子可怜兮兮地看着齐桓,如果眼神真的能放出电,齐桓这会儿已经被电得外焦里嫩了:“菜刀,小爷我不做丘比特行么?”
齐桓大手往C3脑袋上一撸,笑着说:“谁叫你个猫崽子手气比队长还臭?”

C3极其怨愤的看了一眼得瑟的袁朗,袁朗提起装了红外线瞄准镜的突击步笑得那叫一个妖孽横生:“C3,你那个圆圆可爱的脸型,才像被俘虏的丘比特嘛!”
“你才像丘比特,你全家丘比特!”C3俩小虎牙一龇,就差跳起来把袁朗撕了,齐桓哭笑不得地一手把炸毛的猫揽过来,三下五除二地绑上,趁着袁朗做完鬼脸隐身夜色之后,在C3的耳垂旁轻轻地吐了句话:“乖,咱下次再A回来。”

C3被齐桓的鼻息抚得一缩脖子,扁着嘴气鼓鼓地乖乖被俘,一侧脸委屈得齐桓心都软了,齐桓心里暗骂,靠,要不是小组对抗得开始了,老子吃了你。
C3眨巴眼睛瞄到齐桓眼底的情绪,忽然委屈也散了心情也开朗了,就着被绑的姿态往椅子上一靠,不像个人质倒像个大爷,齐桓翻着白眼看屋顶的吊扇,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吴哲紧贴着墙角往电子沙盘上C3曾经隐藏的地方看过去,空的,这个结论不仅仅是因为看不到人,而且是从各种痕迹和对环境的直觉综合而来的判断。吴哲扭头对小组比了一个手势,即使是空的,这里也不能走。

三点钟方向是吴哲先前走过的捷径,安全起见最好不重复路线,吴哲皱起眉毛,电子沙盘上的图像飞速地在脑海里不断回放。许三多保持警戒的同时,也保持着对小组长的绝对信任,倒是薛刚欠抽地低声说:“锄头,小心被丘比特一箭穿心啊。”

“放心,”吴哲在短暂的思索之后嘴角挂上了揶揄的笑,“只要他另一箭不射向你,我就万事大吉。”
薛刚一脸你就这么不待见我的伤心神情,看得许三多不由自主地安慰:“薛刚,那个,吴哲,他不是讨厌你的意思。”

吴哲忍笑看着薛刚一口血呛在喉间无地吐的梗样,伸出带着半指黑线手套的手掌开始安排行动路线,许三多,薛刚,石丽海从右侧的水管上去,石丽海压着嗓音问:“你呢?”吴哲给石丽海指了指五点钟方向,石丽海瞟了一眼飞快地一点头,领着许三多和薛刚顺着水管就上去了。

朗宁随着袁朗猛地一蹲身匿在房顶的围墙下,舌头舔上犬齿牙尖,瞅着石丽海三个人窜上了第二层楼。朗宁有些讶异,从战术到效率来回想了几遍也没明白袁朗明明至少可以解决掉他们三个中的一个,却为什么就这么放过去了。匪夷所思,朗宁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袁朗一眼。

这时候袁朗却忽然站了起来,朗宁顺着近红外光源照射的目标直指过去,红色的小圆点落在靠近楼梯上吴哲的脸不到十厘米的瓷砖上,嚣张而轻挑地微微晃动。

吴哲愣了一下,回头看向房顶的时候却发现是袁朗。吴哲沮丧地暗骂,怎么又是他,随即被那红外的圆点逼得爬下楼梯。

袁朗端着枪,玩味细品地看着吴哲乖乖退下来,枪跟着吴哲移动的幅度仿佛含了顽劣的温情,落地的时候,红点跳到吴哲被帽檐遮住的眉心,吴哲迎着近红外光的长线看上去,笑着用右手抓下帽子,那个在夜幕里隐在油彩下的笑容满是服输意外的坦然纯净,有细微酸甜的滋味爬上袁朗的指尖,牵引着他的手臂,移动了他手中的枪,红点跃移,凝在吴哲的左胸心口久久不去。
吴哲低头看了一眼落在胸口的红点,又仰脸望向袁朗,摊开手耸了耸肩。

袁朗轻笑着端着枪却一直没放下。
视线与视线在夜光里忽然交着,有一种细微的情绪悄然弥漫,仿佛被丘比特用金箭,射穿了两颗心脏。
然而不到数秒,吴哲却猛地调开头,他不明为什么突然整个左心房炸裂一样疼痛和愤怒,明明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
袁朗怔怔地看着吴哲扭头消失在黑暗的拐角,他甚至忘记放下手中的突击步,为什么?锥心的痛仿佛能吞噬掉他的心跳,明明刚才,吴哲在坦诚纯净地微笑。

“朗宁!”阿瑟愤怒地冲着朗宁吼,“你个龟儿子在干哈子?!”
“我……不知道,”朗宁翕动着嘴唇喃喃地说,刚才袁朗将枪指向吴哲的时候,它好像忽然情绪失了控,潮水一样的记忆瞬间淹没了它和阿瑟,它猛然清醒的时候只看到阿瑟紧抿着嘴角几乎咬碎了牙,朗宁忽然意识到它们的情绪,好像也会影响主人。

龙文章收一个手榴弹就甩一个巴掌出去,他老远就听见那句怒气冲天的“操家伙!”,用脚趾头都听得出来是张立宪的声音,进了院子果其不然是炮灰团和精英团干上了架拼起了军火双方谁都下不了台。

龙文章骂了一通臭皮囊,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放下枪的张立宪一躬腰:“得罪了。”
可龙文章还没领着几个炮灰出小院的门,路上刚挨了一顿揍的何书光就甩了军刀扔出的气话激得张立宪气不打一处来:“站住喽!”

张立宪拎着枪走过去,堵在门口,推搡着不辣和烦了:“无礼义,鲜廉耻!”
肢体的冲突抵不过张立宪的一抬枪,枪口正对着站在中间的龙文章,张立宪本就揣着一肚子的怒气而来,虞啸卿昨日举枪自杀的冲击此时还在他的脑子里剧烈冲撞着,只是循着来出气的小院里住了个老乡,还是个小姑娘,性情实纯的张立宪才短暂的忘了此行的目的。可龙文章无疑是把那个剧烈冲突的定时炸弹引爆了的火信子,整支枪都泛起了冷光,杀意横生。

龙文章看着一脸愤怒的张立宪,心底复杂的情绪搅成一团,他气恼他的不敬,他疼惜他的愤怒,他不舍他的单纯,他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他还想平复他眸子里的怒火,可他只是意义不明地扯了一个笑,忽然一脸谄媚的叫了一声:“哎,师座!”

张立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收枪回头,刚扭身就被龙文章弯腰夺枪,狠狠地一枪托拍在肩下腰上,撞得张立宪弯下shen去,龙文章平举步枪,直指满脸痛苦扶腰而起的张立宪。

“我要是你啊,就找根管子,从你这张嘴里捅进去,看看是什么塞住了你满肚子的学问,于国于民都用得上可就永远倒不出来。”龙文章有些悲悯地看着张立宪那双怒得放火的双眸,缓慢深长却字字犀利地说:“我是团长,就算是炮灰团那也是团长啊,你是营长,就算是十足的亲信,也是一个营长啊。以营对团全无敬意,忠孝信悌礼义廉耻挂在嘴上踩在脚底,这一下只是让你们知道,除了虞啸卿,这世上还你们必须敬重的东西!”
张立宪抿紧了唇,抓着龙文章那杆枪的枪管杵着自己的咽喉,咬牙切齿地说:“这架我打定了,打完我进班房!”

这本应该算是阿瑟和朗宁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但它们此时都有点儿懵,因为枪在张立宪与龙文章的手上争来夺去,阿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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