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惟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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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惟双-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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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揆叙挤进人群,看了两眼又挤了出来,拽着纳兰性德生生的挤了回去,“哥,快来,里面吵起来了!”

    纳兰性德被他搅得没了章法,只好跟着他走,“你怎么什么热闹都看啊!”

    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甩开城门官的胳膊,毫不客气的喊道,“我堂堂朝廷四品命官,入朝面圣还要交纳六两银子,这是哪朝哪代的王法,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九品的圆脸城门官儿毫不示弱的回敬道,“这位大人,请您上眼,诏文上可有皇上的玉玺。咱们虽然官卑职小,但是我们也是奉旨办事。莫说您四品命官要交税,就算一品大员打着而过,也照缴不误。”

    纳兰性德觉得这个城门官非常眼熟,可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城门官儿上下打量着四品命官说道,“再者说,皇榜上说的明白,这是为了支援三藩战事。您挺着不交,难道是吴三桂的同伙不成?”

    四品命官眉毛一样,不屑的说道,“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一个九品城门官儿,能把我怎么着啊?”

    城门官儿双手一摊,答道,“我们岂敢把您怎么着啊?至多让您今个儿进不了这四九城。”

    “爷没带那么多现银出门。”

    “这位官爷,就您这身儿衣裳少说也值十两银子,今个儿若想进城,要么放下银子,要么放下衣裳,你自个儿选。”

    揆叙趴在他耳边低声说,“哥,他们不会真把他扒光吧。”

    纳兰性德反问道,“你说呢?”

    “哥,咱们再看一会儿,我瞧着一定会。”

    双方僵持了一阵子,城门官儿见四品命官不做声,便招呼手下将他围在了当中。

    揆叙手搭凉棚抻着脖子使劲儿张望,兴奋的说道,“哥,开始了,开始了!”

    一个白影横空掠出,弹指间将七八个兵卒放倒在地,只身当在衣衫不整的四品命官面前,怒目喝道,“你这人好生无礼,青天白日的为了六两银子就扒人衣裳,真是有辱斯文!”

    揆叙小手猛拽纳兰性德的衣襟,激动地喊道,“哥,哥,你快看,你快看啊!”

    “我看着呢!”

    揆叙回过身,双眼闪着奇异的光芒,兴奋的喊道,“哥,大嫂,真是大嫂!那个白衣人是大嫂!哥,大嫂回来了!你快看呐!”

    等纳兰性德定睛望去,城门官不知被打翻了几个回合,歪七扭八的翻到在地。

    再看那白衣男子泰然自若的掸掸身上的尘土,繁星般的眸子闪着灵秀的光芒,朱唇微翘,笑容宛若春日的骄阳。果然是她!难道说,她一直都在京城?
67。凤栖梧…第三十七章:金丝弄晴画(二)
    余光瞥见一个瘦小的兵卒爬起来匆匆忙忙向着城楼跑去,显然是去叫帮手的。若是惊扰了九门提督,那事情可就做大了。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形势如此,只好拉着揆叙挤出人群,正色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触及纳兰性德的目光,水浸天旋即尴尬的躲闪开。

    已经整理好衣襟的四品命官问道,“你又是谁?”

    揆叙双手叉腰,歪着脑袋喊道,“连我哥纳兰性德都不认识,你是怎么做官的!”

    “……”纳兰性德余光瞟向趾高气昂的揆叙,脑后挂起一重冷汗,暗自叹了口气。

    看热闹的文官百姓听闻是风姿首屈一指的美男纳兰性德,不约而同的低声惊呼,老少爷们、少妇姑娘纷纷踮起脚尖、抻长了脖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汇聚的目光好似饿狼见到猎物。

    纳兰性德被披着众人近乎饥渴的目光,直觉芒刺在背,浑身不适,只想尽快解决,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偷眼忿忿的望向面色阴晴不定的水浸天,暗想,在平凉走的让人心寒,回来也回的惊天动地,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四品命官连忙行礼道,“卑职参见纳兰大人,纳兰大人吉祥!”

    余下的城门官纷纷站起身,紧跟着一齐行礼。

    纳兰性德略过水浸天,对着四品命官不紧不慢的说道,“为了六两银子,打伤这么多位军门,医药费算起来至少要十两银子。加上你蓄意阻碍公务,亵渎皇榜的罪责,少说也要挨上五十大板。若在京城再耽搁十天半月养伤,怎么也要花个几十两银子。”

    “纳兰大人明鉴,并非卑职……”

    此时,揆叙挣脱了纳兰性德的手掌,手舞足蹈的将水浸天拉到了一边。

    纳兰性德一扬手,打断了四品命官,回身对九品的城门官客气的说道,“这位军门,烦劳您拿着我的帖子跑一趟顺天府衙门,将这位大人请到顺天府的班房过端午节吧。”

    余光瞥过道旁,只见白嫩嫩的糯米团子左摇右晃的上蹿下跳。若非水浸天回来,也难见到揆叙这般疯癫的举动。

    城门官儿得意的瞟了四品命官一眼,痛快的答道,“嗻!”

    未等城门官儿抬脚,四品命官赶到纳兰性德面前,拱手乞求道,“纳兰大人,卑职认罚!”

    纳兰性德轻轻地一笑,问道,“现在你又有银子了?”

    他颤巍巍的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双手递到纳兰性德面前说道,“卑职只有银票,的确没有现银。”

    纳兰性德鼻子轻轻地哼了哼,问道,“这位军门,咱们收银票吗?”

    “回禀纳兰大人,咱们连衣服都收,何况银票?”

    纳兰性德轻描淡写的说道,“那您就收着吧。”

    “嗻!”说完,城门官儿利落的将二十两银票放进了银箱。

    纳兰性德望着四品命官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低声说道,“河南郓城同知李洪山,本该四月初奉召抵京述职,不明原因至今未到吏部报到。李大人,您可真是位难请的贵人。”

    李洪山紧锁双眉,战战兢兢的说道,“卑职……”

    “明个儿一早记得去吏部衙门报到,皇上等着听您奏报呢。”

    “卑职领命。”说完,抓起包袱灰溜溜的走了,身后传来百姓的阵阵称赞。

    道边的水浸天懊恼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揆叙扯扯水浸天的衣袖,抬眼低声说道,“嫂嫂,今天你好像管错了闲事。”

    水浸天侧目还击道,“你不说实话会怎样!”

    揆叙嘟着嘴巴,低声还嘴道,“嫂嫂,你怎么还是那么凶啊!”

    “你个小糯米团子……”

    城门官儿对着围观的百姓,拱手笑言道,“各位,今个儿端午节,咱们热闹也看够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待众人散尽,城门官对着纳兰性德深深作揖道,“多谢纳兰大人解围。”

    纳兰性德拱手还礼道,“举手之劳,倒是您的这股子豪气着实让容若佩服。”

    “纳兰大人过奖了。”

    “敢问军门高姓?”

    “小姓年,名遐龄。”

    纳兰性德双眉微蹙,问道,“容若如果没记错,年兄前年还是户部的笔帖式,怎会落魄至此?莫不是为了那道反对卖官的奏疏?”

    年遐龄颔首无奈的答道,“正是。”

    “三藩战事吃紧,卖官不过是权宜之计,还望年兄体谅圣心。”

    “此事都怪在下鲁莽,行事冲动。”

    与年遐龄说了好一阵子,纳兰性德才转去了道边,只见揆叙若有所失的立在树荫下,水浸天早已不知去向。

    “那个……”

    揆叙满腹怨气的说道,“大嫂走了!”

    “哦。”纳兰性德心中又是一阵酸涩,想来她仍是不肯原谅我,还是随她去吧。

    揆叙握住纳兰性德的手掌,好奇的问道,“哥,你干嘛不问大嫂去了哪里?”

    “敢问二少爷,你大嫂去了哪里?”

    揆叙做了个鬼脸,没好气的说道,“腿长在她身上,我怎么会知道?”

    “……”纳兰性德轻轻地笑了。

    “哥,你可真厉害!你怎么知道那个有眼无珠的男人是谁啊?”

    纳兰性德坏笑着低声说,“我是蒙的。”

    揆叙抱着抱着纳兰性德的胳膊,格格的笑了,“哦!哥,你可真坏!”

    哥俩没去梨园看戏,直接去了致美斋取了粽子。揆叙玩的累了,趴在纳兰性德背上,低声问道,“哥,我还是不明白,大嫂都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

    “兴许她还有事情要办呢?”或许她只是路过,今日碰面,不过是个巧合。

    揆叙托着腮帮叹了口气,说道,“哥,你俩可真奇怪!明明心里记挂着,偏偏装作满不在乎,真累啊!”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揆叙一语中的,“你若不是记挂着大嫂,刚才干嘛临时加了金华火腿的肉粽子?家里除了大嫂,还有谁吃得惯?”

    纳兰性德不可置否的笑了,“就没有你不明白的。”

    揆叙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可是火眼金睛!”

    “等你长大了,千万别学我……”

    揆叙理所当然的说道,“喜欢自然要说出来啊,干嘛要委屈自己!”

    “……”他扪心自问,是我选择了玄烨,放弃了水浸天,不是吗?纳兰性德,难道你后悔了吗?

    ******

    致美斋临街的雅间中,西成玦如水的嗓音打破了水浸天的遐思,“六年不见,他的风姿都融进了骨子里。真不知他若到了曾遶的年纪,会是怎样一番的风华。师妹,听你所言,他待你很不错。你又为何非走不可?”

    水浸天嗔笑道,“三师兄,几年不见,你怎变得这般八卦?”

    “为兄只是好奇。曾遶,志满而力不足,气傲而心不宁,终难成大器。他与曾遶却大大的不同。论风姿,他天下无对。论才能,他才情满腹、兼备将相之才。论心性,乃真性情之人。他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杰,你不该放手的。”

    水浸天故作轻松的笑言道,“三师兄,听你说来,你比我还要了解他。”

    西成玦眼色媚然,望着纳兰性德的背影说道,“师妹,你可知我最喜欢他哪里?他的手,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双手。经那双手抚出的乐章,该有多美!”

    水浸天忽然想起南华山巅纳兰性德指尖流淌的旋律,至今声犹在耳。重伤之后,他有好些年未碰琴弦。或许是因为指尖染了杀气,或许是……

    “也不怪师父会将《镇魂曲》传给他。那曲子,我有幸听过半阙……”西成玦将后半句吞了回去,记忆中抚琴之人双腕间的芳华逼人,然曲中露出的杀气更让他心有余悸。

    “半阙《镇魂曲》?”

    西成玦淡淡一笑,说道,“半阙《镇魂曲》不过普通乐调尔。”

    水浸天终于收回了目光,笑着说,“师兄,咱们今天还是早早出城吧。”

    “好。药材已然备齐,咱们及早启程最好。

    ******

    当晚家宴过后,琼宇忽然想起了什么,把纳兰性德叫进了内堂。

    琼宇和颜悦色的问道,“冬郎,水浸天走了也快一年了,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这样岂不很好?”

    琼宇见儿子不接茬,直接说明意图,“水浸天既然走了,就无须再占着主母的位子了吧。”

    “额娘的意思是……”

    琼宇一字一顿的说道,“一纸休书休了水浸天,将芙兰扶正。”

    “额娘赎罪,儿子不能。”

    琼宇杏眼一立,问道,“为何?”

    纳兰性德摆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恭敬地说道,“浸天与儿子的婚约是老祖宗所赐,若无太皇太后懿旨,儿子断不敢休妻。”

    琼宇训斥道,“偌大的家业没个主母打理,像个什么样子!”

    纳兰性德不紧不慢的答道,“额娘请息怒。鄂总管将府里事务打理的很好,儿子很满意,不敢劳烦府内女眷跟着操心费神。”

    琼宇紧接着问道,“你问你,从前你怎么放心交给水浸天?”

    “额娘,此一时彼一时。”纳兰性德倒了杯茶递到琼宇手边,恭敬地说道,“额娘,儿子依着额娘的意思纳了两房妾室。浸天顺着额娘的心意将她们接了回去,现在府上一切安好,请额娘放宽心。”

    琼宇啪的将杯子蹲在桌上,厉声问道,“你是在怪我给你纳妾,逼走了水浸天吗?”

    纳兰性德连忙跪倒在地,说道,“额娘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儿子怎敢怪罪额娘。”

    “冬郎,你预备将嫡妻之位一直给她留下去吗?”

    纳兰性德点头称是,“是。”

    我已与浸天结魂,除了她,谁还当得起嫡妻之位?

    “嫡妻无所出,今后谁来继承你的家业?”

    纳兰性德淡淡的答道,“将长子过继至浸天房中便是。”

    “人都不在,你过继给谁?说出去岂不是天下的笑话!”

    纳兰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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