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姒求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姒姒求痴- 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的嫉妒是全然没有道理的,他压根不识得她,又怎可能为了她生活得一片空白,他,必然有着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这少女,就是让他住在妓院里沉沦丧志的原因吗?
  一瞬间,她突然明了了荆澔何以帮其他女子作画时,都不愿真实描绘出她们形貌的原因了,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这男人虽惯画山水,但在人物描绘上也极有其独到手法,可以让人见画如见人的,可他不愿,除了那能停留在他心尖上的可人儿,世间所有女子之于他,都不过是团雾影,或是……一出出的闹剧?
  画的角落题了阙词,看笔迹,不是荆澔,换言之,是画中少女自个题的,执高油灯蹲低身,姒姒念起了那阙词——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嫣语春日予澔郎。”
  嫣语?澔郎?
  如果澔郎指的是荆澔,那么,嫣语应该就是这画中少女的名了。
  明明少女笑容里尽是柔情,明明画画的人儿也该是倾注了情意的,可为何,她却要题了首如此悲伤的词句?
  而如今,她那澔郎何以要待在这里?而她,那叫嫣语的少女又去了哪里?
  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在他两人之间的,又是个怎样的故事?
  嫣语?胭羽!
  姒姒胸腔一震,突然间明白了荆澔执意留在这胭羽阁里的原因了。他会留下,该是因着那胭羽与嫣语两字同音吧。
  可光只是个同音名字便能让他留下,倘若那嫣语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他又会做出怎样疯狂的行止?
  理不清,猜不透,只是一个念头兴起,贪玩的姒姒做了件纯粹是好玩,却让她事后懊悔至极的事,她打开了她的易容小包玩起了变装游戏,她的易容术精湛,不容易被找出破绽的。
  这嫣语虽然神情和她不同,两人却个头相当,一样都有副纤巧的身躯,姒姒所要做的,只是依少女五官轮廓做个以假乱真的面具罢了,不出半个时辰,一个恍若自画中步出的少女就这么笑吟吟地立在画前。
  “嫣语呀嫣语,是不是我化做了你的模样,那许许多多的问题才能破解呢?”姒姒摸了摸画中柔笑的少女,少女无语,姒姒这会儿已几乎幻化成了她,只除了少女的笑容里似乎总有股悲意,不像姒姒的,满是浓浓的促狭笑意。
  姒姒当然也知道一幅画是给不了她答案的,而那能给她解答的男人这会儿还不知在何方呢!无所谓,只要这儿还挂着这幅画像,迟早,他都得回来的。
  踱出密室,她阖上了门,回到了画桌上继续着方才的工作。
  三更敲响,画累了人也倦了,姒姒懒得再动就这么趴在桌上浅浅入了梦,不多时,半睡半醒之际,一阵凉意袭上,冷得她起了哆嗦,起了身她才发现,原来是相连着的那间睡房被人打开了门,吹进了夜风。
  “是哪个讨厌的家伙,胆敢半夜三更爬上这里的?还是无眠使坏的夜风?”她边嘟哝着边由画室踱进了睡房,伸手去关门,这顶楼之处向来是不许人妄进的,可才阖上门,随即她突然让个由身后抱紧她的人给吓得半死。
  尖叫声还没来得及出口,她的嘴已让那人用唇给盖住。
  “嫣语、我的嫣语!我就知道你终究是舍不下我的!”
  鬼才是你的嫣语啦!
  要命!姒姒用力挣扎,死命想拭去嘴上的湿润。有没搞错,这是人家的初吻耶!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住已是件恐怖的事了,还被人夺去了吻?而她,却连对方的长相都还没能看清楚。
  而且……她皱皱鼻子,而且还是个喝醉了酒的烂酒鬼!
  酒鬼?
  难道是他,是那个也叫荆澔的男子?
  “我不……”她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两个字,却又立即被男人痛苦的低喃给打断。
  “你不会知道这几年来我是过着怎样的日子,失去了你,我生不如死,我沉沦酒乡,我颓唐无志,我不在乎别人的批评,我一心一意只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这样才能真真实实地将她在他怀里的感受给刻入心底。“只是要你!就只是要你!”
  姒姒也弄不清,究竟是男人语气中饱含痛楚的伤心勾出了她的怜借,还是,那能够待在自个倾慕了十年的男人怀里所带给来的惊撼,她竟然起了片刻的失神。可在这种神魂理智俱丧的时候,仅是片刻的失神便将衍生出全然出乎意料、乱了序、脱了轨的后续。
  男人用唇轻含着她的唇瓣辗转流连着,柔软的舌逗弄地绕着她的,继之,那长久握画笔而起了茧的大掌,如抚着心爱画作般钻入了她衣里,指尖隔着单衣勾描起被白绸遮盖住的纤巧曲线,滑上了柔软的浑圆和神秘的少女禁地。
  “不行,不对!不可以!你不能这样的……”
  她一声微弱过一声的抗议被吮没在男人炙热的吻里。
  终至,再也出不了声音……
  是刺了眼的初阳唤醒姒姒的。
  她茫茫然睁开眼,先有片刻的失神,这儿,是哪里?
  昨夜,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侧过身,男人温热而赤裸的胸怀,熨贴着她柔嫩的雪肤,霎时她忆起了那激情狂野的一夕欢愉,那全然失了控的一夜。
  天哪!姒姒惨叫一声,将苍白的脸蛋儿埋入了掌心。
  她怎么会胡涂到和一个连脸都没看清楚,连话都没好好说过的男人发生了这种事情?
  更可悲的是,这男人压根就醉胡涂了,他根本不知道她是谁,昨晚,他要了她好几回,也就是这样才会弄得她又困又乏地在他怀中沉沉入睡,可她惟一清楚的是彻头彻尾,他在她耳畔深情低喃的名,全是……
  全是嫣语!
  那个深深镌刻在他心底的女人!
  可偏偏她不是嫣语,她叫齐、姒、姒!
  这一切,全都是她自个惹出的祸!
  手移开了脸蛋儿,姒姒终于在混乱中寻回了理智,她不能再待在他怀里,不论是依嫣语的模样或依齐姒姒的真实面貌,这男人醉得厉害,醒来后,他会当那只是场梦境,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
  而她也不会让他知道,她不要他愤怒或后悔,事情既是她自己惹出来的,那么,自当由她咬牙承受。
  不论在过程中,她失去了什么,或者,得到了什么!
  她轻手轻脚努力了半天,终于气喘吁吁的移开了荆澔固执地紧箝在她腰际的健臂,看得出,他很担心她会在怀中平空消失,他的眉连在深沉的睡眠中都是紧锁着,都是不安的,都是生恐失去的。
  眉?!
  姒姒忍住轻呼在他怀中攀高了身子,终于在晨光底,首次和她心仪了十年的男子打了照面。
  一眼之后,她忍住了叹息,这样的男人,也难怪阁里的窑姐儿们要为他大打出手了。
  他有两道英挺的剑眉,轮廓分明,笔直的鼻梁,薄削的唇线,一笔一划都如剑般有力,他丰神俊朗的面容似冷月、似寒星,会引人沉溺动容,却又仿佛遥不可及,永远永远都触不及的。
  还有……她酡红着脸,忆起了那昨夜覆在她身上的精瘦身躯,他不是属于壮硕男子虎背熊腰的那种,而是斯文颀瘦不见一丝赘肉的,如蛟龙深潜,如灵鱼翻腾,既不像她曾以为的那种过于荏弱的儒生,也不是那种整日沉醉于酒乡的酒肠莽夫。
  收回贪看的视线,她急急回过神,如果她继续像个花痴似地在这里死瞅着他不放,那么,再不了多久,她和她那小小的把戏就会被人赃并获了。
  她既不是真的嫣语,那么,又怎能希冀于他苏醒后的怜惜?
  她知道自己是想要他的,可她要他爱的是齐姒姒,而不是扮成了嫣语的齐姒姒!
  昨夜是一段意外的插曲,无力改变他,自然也不该影响了她。
  她千里迢迢要来赢取他心的决定未改,不过这不该发生的一夜,她会让它隐匿不见的。
  历经千辛万苦她才从荆澔怀里抽出了身,她的衣服散落了一地,每穿回一件她就会回想起它被脱下时的热情火焰,昨夜,也许刚开始她是不情愿的,可绝对不是他用了强的结果,对于他的温柔,她甘心臣服、意愿承受。
  可再怎么臣服都是不对的,而不对的事情该当抹得一乾二净。
  姒姒穿妥了衣裳,再回床上将那属于她少女纯真的证物自荆澔身下抽出。
  觑着被单上的一抹殷红,她叹口气,“瞧瞧你,这趟是来哄骗人血的,怎会先失了血呢?”
  日光下,他赤裸的身子惹得她脸上泛起一阵又一阵的臊红,而明明昨夜他的一切她早已知悉,这算不算得是一件顶尖讽刺的事情?
  搜妙创真,这男人重视的是艺术的真,他说“真”是神似和形似兼备,并言似者得其形遗其气,真者气质俱盛,换言之,他要的,是个真实。
  而她,不过是个膺品?
  姒姒停下思索,在湮灭了触目可及所有有关昨夜缱绻片段的证物后,打开门她踱进天光里,不再回顾,抿断了身后的一切。
  第三章
  该死,他又喝得酩酊大醉!
  又喝成了摊烂泥!
  荆澔苦蹙着眉拧着额心,在日上三竿时霍然清醒。
  更该死的是,昨夜他竟又梦见了嫣语,那个不断折磨着他心灵的少女!
  但骇人的是,不过是场梦,,为何会真实得让人心底生悸?
  更不该的是,嫣语虽是自小便指给了他的未婚妻,但到她死前,他连吻都不曾吻过她,更遑论于其他更进一层的情事了,可昨夜,在烈酒的助力、在相思不得偿的催情下,他竟对他心爱的人儿做出了逾矩的事,破了她清白的身子!
  心惊地一个坐直身子,天光底下屋里一切清朗,地上没有散落一地的衣衫,床上没有娇媚而赤裸的女体,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安了心,昨夜的一切不过是场梦境而已。
  下一刻,荆澔自我厌弃地踢开了被褥起身着衣,他真是恨透了这样恃酒而生的日子,可偏偏,只有那浓烈的酒可以在他思念嫣语时,化解些许他心底的痛楚,但这会儿看来,或许该是戒酒的时候了,他竟然作了那样的梦,那样亵渎她的梦。
  窸窸窣窣套上了衣衫,却不经意触着了个小小的突起,就着铜镜,他用力扯开衣襟,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在镜中反射出的影像。
  左肩上,一排细细纤巧的牙印镌刻似地嵌在他肩头,明晃在日头下,似在嘲笑他方才意图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只是春梦一场的蠢思。
  疼哪!
  少女嚷疼时的轻呼伴随着她小小虎牙咬在他肩上的回忆,在他脑海里浮现,那时候,他记得自己还低下头怜惜地吮去了她因疼而绽在眼角上的泪花……
  所以,那是真的,不是梦了!
  昨夜,真有个像极了嫣语的少女在他床上,在他身下……
  她既非梦境亦非一缕芳魂,否则,她是无法在他肩上留下这么深的牙印的。
  还有一点,嫣语没有小虎牙,换言之,她并不是嫣语,而是个像煞了嫣语的少女?
  但这会儿她在哪里?
  这又是怎么回事?
  荆澔困惑地扯着发,他不是圣人,嫣语死后他自然也碰过别的女人,但都不同于昨夜,他了解自己,即使再醉,他也不可能会将别的女人看成是嫣语,除非,那真是个像极了嫣语的女娃儿。
  难道,是鬼使神差,嫣语不舍他在凡间受苦,派了个形似于她的少女来抚慰他的思念之苦?
  跨进画室,一伸手他扭开了密室的暗门,借着偏射而入的日光,他瞧见那在杨柳飞花间微笑的嫣语,美丽依旧,可也沉默依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凝睇着画中的少女,问着她也问着自己。
  她不会回答,门上却突然传来了轻叩声,荆澔回过神阖上暗门回到睡房,在桌前坐下沉沉出了声——
  “进来。”
  门开之后,一个捧着水盆儿一身丫鬟打扮的少女,带着几丝不自在踱入了房。
  “荆公子早!”
  他淡淡点头,若有所思的眸却锁住她不放,片刻后,他敛下眸光,她虽清妍却一丁点儿也不似嫣语,还有,她并没有一对小虎牙。
  “你是……”
  “奴婢秋棠。”秋棠边说着话边自热水中拧出了巾帕递给他。
  “秋棠?”他拭着脸却拭不去锁着的眉,“为什么会是你来,四喜呢?”
  四喜?
  那小子早让齐姐姐用个金元宝打发回老家垦地去了,为了接近荆公子,齐姐姐可说是披荆斩棘,越过重重关卡呢。
  想了想,她用了个委婉的说法,“四喜家中农忙缺人手,回乡下去了。”
  “回乡下?”荆澔依旧锁着眉,“包嬷嬷呢?就算四喜不在,她也可以另找别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