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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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砂泪-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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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敖和公孙权也在席间,依次上前来敬酒。尽管多年疏离,可上官嫃难得见着自己家人,也是分外高兴的,便将樽中的菊花酒一饮而尽。
大约是酒力发作,上官嫃面颊绯红,双目泛着迷离的光。司马棣见了,唯恐她在宴上失态,遣元珊将皇后送回宫去。
上官嫃望着一身明黄金灿司马棣好一阵恍惚,微微张了张口,想唤的一声“皇帝哥哥”却被长公主漫不经心瞟来的目光堵了回去。于是只歪了歪身子道:“皇上,臣妾先行告退。”
上官嫃被一簇人拥着缓缓滑下了观星台,査元赫的目光却随之远去,舍不得收回。
从观星台乘辇车回德阳宫的路并不远,车轮辘辘,在空荡的金砖地上碾过。车四周垂着锦福帘幔,上面所绘的碧金纹饰令人眼花缭乱,上官嫃觉得透不过气来,仰头望着观星台上的荧荧灯火心驰神往,但一想到长公主的目光,心底便一阵阵犯憷。
回宫沐浴更衣之后,上官嫃酒意偏浓,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宫女们累了一整日,早已退下,元珊也倒头熟睡了。上官嫃随手抓起元珊的斗篷披着,趁着夜色偷偷往太液池去了。菊花绕池如此好的景致,今日再不看明日便没有了。
御花园中静谧无声,宴席估摸早已结束,热闹散席之后更显冷清。
上官嫃踏着绣履,直觉得草上的露水涔入鞋底,丝丝凉意钻了上来,惹得她酒醒了大半。菊花的淡薄香气飘荡在太液池四周,上官嫃精神一振,觉得心旷神怡,便往池边的台阶迈下去。
银月如钩,夜幕中偶有深色的浮云飘过,遮住了月光。台阶边沿,竟有一个深蓝的身影,正举壶就口,喝得畅快淋漓。
上官嫃从他背后打量一阵,迈着极轻柔的步子过去唤他:“世子,今日宴席上的酒不够喝么?”
司马轶险些呛着,回头却用一种平和的目光看着她:“是你。”
“还记得我?”上官嫃微微一笑,站定在他身后。
司马轶神情颇为认真:“如何不记得?你说再遇见的话,会告诉我你的名字。”
上官嫃歪着头想了会,说:“我叫小环。”
“你怎么认得我?”司马轶将酒壶搁在脚边,却没放稳,酒壶骨碌碌转了两圈便“噗通”滚进池里去了。
“你喝太多了吧?”上官嫃提裙在他身边坐下,司马轶温和得让人觉得浑身轻松。“我当然认得你,方才在宴席上还见着你了,不过只瞅见一眼,后来你走了么?”在上官嫃的印象里,每次宫宴司马轶都远远坐在一角,极不显眼,甚至不会单独上来敬酒。正是如此,他才不识得皇后的面貌。
司马轶点点头,笑容敦厚:“我称身体抱恙,早早回来赏菊了。”
上官嫃嘴快接道:“欺君之罪。”
“你呢?小小宫娥不守宫规,夜深了还乱跑。”司马轶忽然伸手从她外衣的腰带上拽下一块玉牌,待上官嫃反应过来上前去夺,他已经看清了牌上的字,嘿嘿笑起来,“元珊?你是德阳宫的人,那不是伺候皇上么?”
上官嫃生怕露馅,眼珠子转了转,“我是德阳宫的,不过是伺候娘娘的。”
司马轶无奈一笑:“你上次骗我说是看守章阳宫的,方才还说自己叫小环,全是谎言。”
“不是不是!”上官嫃急着摆手,“我的小名真的是叫小环。”
“好吧,算你只撒一个谎。”
“什么啊……我是撒谎了,那是因为……”
他们似乎把彼此都当孩子了,说些天真而小气的话。司马轶似乎不善言辞,性子也懦弱,言语针锋间,上官嫃无疑占尽上风。不过二次见面,他们相谈甚欢,或许是年岁相仿又同样远离至亲的缘故。
远远传来模糊的更声,上官嫃惊觉该回宫了,匆忙与司马轶道别。一方绢帕被她遗落在台阶上,司马轶瞥见,只笑一笑,自己抓了起来藏在衣袖里。

第三章 谷风习习  三四
心中不期之事往往来得特别快。秀女大选,上官嫃坐在司马棣身边,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如花美眷被选入后宫,却只能微笑,假装大度和欣喜。
前些日子,公孙权派人秘密传话给上官嫃,叫她扶公孙慧珺一把。上官嫃隐约能忆起儿时曾和自己一起荡秋千、唤作慧珺姐姐的玲珑女子。既是姐姐,又是外祖父嘱托,她无法置之不理。
三尺见方的白玉砖拼接无缝,光洁如镜,四周雕琢出如意云纹团。殿内掌了灯,洋洋数百支花烛,衬得无数佳丽衣裳精美,珠翠耀目,潋滟生光。秀女叩拜,衣裙和珠翠首饰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响。戴忠兰捧着册子念道:“公孙慧珺上前觐见。”
只见一抹浅绿色的身影款款向前,上裳下裙的云雁宫装,凸显出姣好的身段,腰肢细软,迈起步子来婷婷袅袅。她头上只簪了朵布绒花,花底下缀了细细的银丝流苏,别无他饰。上官嫃望着她的发饰有些发愣。
选秀女子大多打听了皇上喜好,投其所好来装束自己以讨皇上欢心。皇上宠过的宫女为数不多,但也能瞧出些意思。只是还没有哪位秀女会依照皇后的喜好来装扮自己。况且,众所周知,皇后并不受宠。
上官嫃微微侧目打量司马棣,心中不由为公孙慧珺捏了把汗。只见司马棣凝视她许久,最终赏了块玉牌。公孙慧珺双手接下,笑如春水:“谢皇上。”司马棣似乎对她格外留意,眼中流露出一种前所未见的温暖目光,上官嫃心底一窒,仿佛天塌地陷般绝望。可她仍然得镇定自若,端然演完这出选秀的戏。
蓝田玉池,注以豆蔻之汤,四周纷纱帐垂,宫绦明穗拖曳在微微沾了水的白石地上。莫尚仪坐在浴池的末端边沿,时不时舀一瓢热水往池中注,盯着宫女们伺候皇后沐浴。
上官嫃微微阖眼,浸泡在热水中身心俱软,一扫愁绪。
李尚宫进来时,宫女们都侧身行了礼,又继续给皇后拭洗。上官嫃回头问:“李尚宫都安排好了?”
“是,今夜由公孙慧珺侍寝。”
上官嫃愣愣地没接话。沐浴后,宫女替她擦拭身子,柔软的帕子拂过玉臂,猩红的守宫砂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猝然拢起袍子便冲了出去,道:“你们都退下。”
李尚宫给莫尚仪使了个眼色,便带着众人退下了。
莫尚仪笑着去哄上官嫃,“娘娘这是怎么了?公孙慧珺不是娘娘提的人选么?”
上官嫃抱膝窝在床帏一角,负气一般:“我没怎么。”
莫尚仪轻轻摩挲她的头,“皇上宫里早有侍妾,娘娘不都习以为常了么?”
上官嫃嘴唇紧抿,她习以为常的是司马棣的冷漠,对着哪个侍妾,他也不曾有过那样的眼神。她将脸深深埋进被子里,捂得紧紧的几乎要窒息。莫尚仪慌忙拉扯她,“这是做什么?娘娘!”
元珊闻声亦赶来劝阻。莫尚仪见皇后如此反常不由心慌,元珊一向与皇后亲近,便交由她来劝,自己远远退至厅里。
元珊轻轻揽住她,小声说:“娘娘,你要是心里难受,就跟我说说。”
上官嫃从被子里钻出来,大口喘着气。她是难受,却无法用言语表达。睁开眼、闭上眼,似乎都有无尽的负荷在压着她,压得她痛不欲生。
“娘娘在宫中多年,必定明白后宫历来不太平,只因嫔妃之间明争暗斗,而上殿却难以服众。娘娘要当好皇后,其中有多少艰辛外人不知,皇上却一定知晓。试问一个深明礼义、温婉贤淑的皇后,谁能撼动她的地位?那些受尽恩宠的红颜终有衰老的一日,而娘娘却是陪皇上度过终生的人。一生还有很久呢,娘娘在担忧什么呢?”
上官嫃微微怔了怔,侧头盯着元珊嘟喃:“想不到你比我更看得深远。”
“当初李尚宫挑我过来服侍皇后,不就是希望我能替皇后分忧么?”
上官嫃慢慢爬起来,深深望着元珊:“你也辛苦了,陪了我这么多年。她们将你当做安抚我的工具,可我当你是姐姐。若你哪天有了心上人,定要告诉我,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宫去。”
“娘娘别担心其他的人和事,还是照顾好自己罢。至于元珊,或许会留在娘娘身边一辈子呢……”
“在这里一辈子很苦的。”上官嫃落寞垂下头,“我不想你陪我熬。”
元珊握住上官嫃的手,目光坚定而温暖。烛台上的蜡炬燃到了尽头,突然烧得极旺,瞬间又被蜡油湮灭了。

第三章 谷风习习  三五
春宵帐暖,公孙慧珺伏在司马棣怀里,半掩在锦衾中的身段仍然显得凹凸有致。她脸颊上隐有泪痕,桃红的眼妆晕开了,愈发楚楚可怜。
司马棣只是闭目休憩,并未熟睡。直到公孙慧珺被莫尚仪带人接走去沐浴清洗,司马棣才起床,发了一会愣,问戴忠兰:“今日的名册是谁拟上来的?”
“回皇上,是李尚宫。”
“皇后提的人是谁?”
“公孙慧珺。”
司马棣轻笑一声,“果然,那便看看她们姐妹情深能到什么程度。”
清晨,司马棣上朝之后,公孙慧珺依例去给皇后请安。
透着薄如蝉翼的纱屏,上官嫃看见公孙慧珺髻上的流苏发饰,与自己的如出一辙。她一手搭上元珊的小臂,渐渐从屏风后走出,微带笑意:“慧珺姐姐,好些年没见了。”
公孙慧珺一颦一笑间,若海棠幽放,娇柔无限。
二人在矮榻上坐着闲话家常,上官嫃听她讲起家里的琐碎事务很入迷,那些离她遥不可及的亲人似乎都过得很好。公孙慧珺怕她听了乏味,小心翼翼问:“娘娘是否觉得臣妾太啰嗦?”
“哪里,我爱听。”她便由衷地笑了,道,“姐姐今朝一入宫,将来要谁来给我们讲那些琐事呢?”
公孙慧珺柔柔道:“能入宫侍奉皇上,是我们家族的荣耀。皇后娘娘在宫中多年,年纪虽小但风范已成,这般落落大方、端庄贤婉,想必长辈们见到了会十分欣慰。”
上官嫃听罢一笑,命人取棋盘来,与她对弈一局。拈棋落子间,公孙慧珺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皓腕,腕上赫然有一块青紫的痕迹,仿佛被什么重物砸过。上官嫃生疑,问:“你的手怎么伤了?我给你传太医。”
“不要!”公孙慧珺脱口而出,“小事而已,三两日就好了。”
上官嫃迟疑道:“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便和我说。”
“多谢娘娘,平日里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娘娘不必挂心。”公孙慧珺说完,脸颊浮起一抹红晕,双手托起茶盅抿了口茶,另一只衣袖落下,腕上仍然有淤青,却是三枚指印。上官嫃受了针刺一般闪开视线,按捺住内心的汹涌,沉下气息继续下棋。
秀女轮流侍寝,许多只一夜承欢,便再没有被招幸。只有公孙慧珺脱颖而出,常常伴在君王侧。
秀女们按例给皇后请安,上官嫃常赐些茶点下来,让她们一边享用一边闲聊。巴结奉承的话不少,但不满或是怨恨的情绪却藏得很好,佳丽之间亲和融洽,笑语连连。后妃之间本以姐妹相称,唯独到了上官嫃这里很尴尬。皇后之尊不能称嫔妃为姐姐,而论年纪她又不能称其他人为妹妹。况且众人都是新进宫的秀女,没有品阶,直呼名字显得生疏,上官嫃因此特别烦恼每日清晨的请安。偶称身体不适,免去问安之礼。
御书房殿高而空阔,栋梁金柱间多有龙凤花饰。司马轶站在正中央,只觉得眼前的烛光映着大殿如流金般灿灿,皇帝说话的声音似乎飘渺极了,听来嗡嗡地不真实。
“世子?”戴忠兰提醒他,“皇上赐坐呢!”
司马轶缓缓抬头,顿了会才反应过来,在旁边的红漆雕花椅坐下。
“世子,多出来走走,幽芳殿那边景致极好,不要憋在殿里。不知这一年是否住得习惯?”
“劳烦皇上挂心,微臣一切安好。”司马轶微微笑着点头。
司马棣时常召见他以示关怀,发觉司马轶生性懦弱,木讷寡言,常常出神地发愣,不知所谓。“今日召你前来,是想给你宫里送几名女子作侍妾。”司马棣示意戴忠兰将画册拿下去给司马轶,“这些画册中的宫女皆是最高尚宫亲自挑选出来的,虽算不上国色天香,但也娇媚可人。你随意挑选,选出来的画像交给小兰子即可。”
司马轶捧着画册有些无措,视线里微露惊惶:“皇上,微臣尚未加冠,怎可逾矩。”
司马棣见他如此拘谨胆怯,失声笑起来:“只是贴身侍妾而已,并不是要你娶妻纳妾。至于今后到了婚龄,中意谁家女子尽可与朕说,朕为你指婚。”
司马轶起身谢恩,心里恍惚想起那块晶莹的玉牌,很想再见到她。

第三章 谷风习习  三六
「请同学们顺手打个分呐,最好是注册收藏支持某池。另外有同学纠结于谁是男主的问题,某池曾脱口而出说小査是男主,其实论戏份,三个男人都差不多,之所以分男一、男二、男三是取决于女主心中的份量。呃。。。我这么说,是想先提个醒,本文肯定虐……(插嘴:池子!你也不怕虐跑了读者?答:咳咳,虐虐更健康。)虐的过程中带着小惊喜、小幸福、小缠绵……(插嘴:为嘛都是小的?答:小的才可爱吖。)女主后来素强势的类型,小猫长大了变老虎……(插嘴: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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