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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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上)-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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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讲一条火星狗跟一个加州女孩的。”杰西卡补充道。
  “真有意思。到底哪个是狗,哪个是女孩呀?”
  “爸爸,这个连妈也晓得呢。”
  希拉深情地望了他一眼,心想我们这些可怜、愚昧的人哪,再也赶不上时代了。
  “亲爱的,你去和她们一块儿看吧,我来拾掇餐桌。”
  “不,”鲍勃说,“让我来吧,你去看那个神狗司各特好啦。”
  “爸爸,狗叫泽尔达。”波拉皱着眉头跑进了起居室。
  “妈,你来吗?”杰西卡问。
  “说什么我也要看的。”希拉答道。见疲劳的丈夫在收拾碗碟,她说:“回头见,罗伯特。”
  “好嘞。”
  他一直等到孩子们进入梦乡才回卧室。此时希拉蜷曲在长沙发上,看一本“猥亵得荒谬绝伦”的好莱坞小说,正看到让…皮埃尔?兰贝尔挑逗维瓦尔迪的一段。鲍勃则假装在看《新共和》周刊。气氛紧张得叫人受不了。
  “要喝点什么吗,亲爱的。”
  “不要,谢谢。”希拉抬头回答。
  “要是我喝点酒,你介意吗?”
  “你征求我意见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啊?”她一说完又埋头看起小说来。
  “荒唐,”她喃喃自语道,“你简直无法相信,在这一章里他们是怎么干的,就在罗德欧路中间——”
  上帝啊,鲍勃想,我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喂,我们聊聊,好吗?”
  他坐在离她几英尺的地方,手里端着一杯比平常满得多的苏格兰威士忌酒。
  “当然可以。出什么事啦。”
  “嗯,是出了点事,是的。”
  他垂下了头。希拉突然吃了一惊,她放下手里的小说,抬起身来。
  “鲍勃,你没有生病吧?”
  他想,没有哇,我只是感到似乎生病了。但他摇了摇头说:“亲爱的,我要跟你谈件事情。”
   。 想看书来

戒严令之夜(1)
第一章
  一
  当江间隆之看见那家酒店的时候,突然,一个奇怪的词儿——“先视感”在他的脑中闪现。
  这个名词是他在大学里上心理学课时知道的。无论是谁,都会在记忆中重现往事。可是,也有这种情况:眼前的情景和人物明明是第一次遇到,却有似曾相识之感。这种事实上并未见过的错觉就称作“先视感”,有时也译作“先视体验”。
  眼下,在这和煦的五月之夜,江间隆之不断地体验到的便是这种错觉。它并不是模糊不清的印象,而是清晰、强烈的“先视感”。
  他伫立在一家酒店前。这家酒店跟它四周的气氛不太协调。它是一幢过时的西洋建筑。一面墙上爬满了绿色的常春藤,镶着锈铁门框的大木门上端钉着明信片大小的金属板,宋体字“遍罗酒店”依稀可辨。没有醒目的霓虹灯,也没有竖招牌,只有固定在建筑物左上方的照明灯,把那月晕似的橙色光圈投落在入口处的砖地上。
  这似乎是被时代淘汰而幸存下来的一家老式酒店。可是,在三十年代流行的风格又重新风靡的今天,不能不说它反而能给人以一种崭新的感觉。只是,无论怎么看,它都不是以年轻人为对象的酒店,似乎是顾客寥寥无几的高级酒家。江间隆之想道:“奇怪,我认识这家酒店。而且,一定会推开这扇木门走进去,……”
  江间象被钉住似地立在那儿,环视着四周。
  酒店右侧是镶满玻璃的高耸入云的大楼,快餐厅、酒吧的招牌一块紧挨着一块。左侧是东西方混合式的烤肉铺。再往远处看,这一带全是咖啡馆、电影院、弹子房、小吃店、土耳其浴室、职员高级俱乐部、简易酒吧等等五花八门的游乐场所。它们紧密地簇拥在嗓音和人工照明的漩涡之中。这繁华喧闹的景象使人觉得仿佛是开膛外露的内脏正在血肉模糊中泛光喘息。
  那珂川把福冈市切成两半。坐落在那珂川狭窄的中洲上的这个地段是闹区,光是饮食店和游乐场所就有千百家。这条仅有二千多居民的街道,一旦入夜,就要吞进七万人以上,宛如锦蛇的腹部膨胀起来。在那沸腾的热气深处,唯有这家酒店仿佛沉睡过去似地悄然无声。江间觉得从墙上纹丝不动的常春藤叶丛间渗出的无声的恶意,正在向自己缠绕过来。
  “接着将要发生的事,我似乎也可以想见。我走进酒店,遇到一位身穿白衬衫,打着蝶形领结的半老店主。接着,他用嘶哑的声音对我说:‘欢迎光临!’——‘先视感’!这不过是心理上的错觉。我也许是疲劳了。”
  他用拳头轻轻地敲了两三下脖子,朝投落在门前砖地上的橙色光晕走去,身子仿佛被光晕吸了进去似的。酒店门上垂着铁环。他提起门环敲了一下,没有人应声,于是两手一推,木门出乎意外的轻巧,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他随手把门关上,往迎面的柜台走去。店堂左右摆了四张木桌,还有古色古香的暖炉和铸铁做的照明灯。此外,没见到顾客。
  店里也没见戴蝶形领结地半老店主。他松了一口气,靠着死气沉沉的柜台坐了下来。久经岁月磨洗的柜台上,装着雪亮的黄铜横栏。
  “果然是错觉。最近经常如此。这可是不祥的预兆啊。”
  他仿佛是大梦初醒似地放松了两肩,从上衣里面的口袋取也了烟盒。忽然,刚才奇怪的先视感又复苏了。
  他觉得脑后火辣辣的,象是被谁瞪眼注视着,刺痒得难受。
  “我转过脸去,就会看到墙上挂着一幅画。……准没错!”
  他紧缩身子,抗拒着这种奇异的想转身回头的诱惑。要是回过头看,果真有画的话,又该怎么解释呢?照理不应该有这种事,这不过是先视感罢了。再说,酒店墙上挂画本来就很寻常,更何况对于这家庄重的、有点儿古色古香的酒店……是的,恐怕挂一幅十八世纪的西班牙画才相称吧?
  “戈雅吗?不,不是。戈雅的画过于强烈了。应该是更普通、更温和的静物画。比如说,……”
  江间闭着眼,脑子里描绘着那幅画:
  一张木桌上放着剖肚的肥腴的鲑鱼,还有铜制的餐桌和一只柠檬。
  “那幅画的名字叫什么来着?《鲑、柠檬和壶》。似乎没错。”
  他对自己的记忆力感到满意,微微地笑了。接着,他忽然想到:如果自己不卷入那件麻烦事件的话……一定不会象现在这样,耗费着眼看快四十岁的大好时光,千里迢迢来到九州,为采访而四处奔波。即使自己成不了第一流的学者,也应该在大学里开设西方美术史讲座了。自己在大学学的专业是美术史,继而打算研究西班牙绘画;为此,还在研究生院进修硕士课程。可惜……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戒严令之夜(2)
不敢存有超乎现实的奢望,只盼望年到四十出版一本署上自己名字的、有关研究西班牙现代绘画的著作,这就是他从学生时代起就念念不忘的梦想。
  为了这,他向私人教授学习了西班牙语。大学三年级的夏天,他甚至还利用打折扣的包租飞机票,到伊比利亚半岛作了为期三周的旅行。为了积攒那次旅费,他深夜在地铁工程中当过苦力。高中时在足球队里,他的绰号叫“犀牛”。在地铁工程干活的时候,他那不高的个儿发挥了很强壮的体力。
  有的人把音乐或者书籍视同衣食,须臾不离。江间便是这种人。从少年时代起,他便把绘画、雕塑、建筑看成是自己绝对不能缺少的东西。并且,他早就注意到:比起靠自己的才能制造出这些艺术品来,他更适合于鉴赏这些艺术品,发现它们内部蕴藏着的魅力,并给予它们以恰如其分的评价。这种心情虽说有几分凄楚,但他本来就不认为,自己能在人生中扮演主角。他想得非常简单:被人称作“不过是艺术爱好者”也罢,被人蔑视为“假斯文”也罢,我行我素。一旦看到了自己喜爱的画,他便沉浸在独自的欢悦之中,围绕它说呀、写呀。他觉得如果能这样生活下去,就心满意足了。
  没能实现他所设想的生活,这并不完全是他的责任。他在研究生院学习的时候,轻信朋友的鼓动,去参加了示威游行。在游行中,他把身穿便衣的警察打成了重伤,以现行犯的罪名被捕。当时,他向警察投掷石头,一个便衣抓住他,想把他的手腕扭过来。他抵抗着打算逃走。正在此时,被他推开的警察活该倒霉,让街沿石磕破了后脑勺。报社拍摄的照片上清清楚楚地拍下了:他两手前伸,便衣警察正仰天倒下。警方认为,该警察脑电波异常,有得后遗症的危险。
  他拒绝了救援团体的辩护申诉。那次游行示威未经呈报,是不合法的。他以“妨害执行公务”和“伤人”的双重罪名被判禁锢六个月,缓刑三年。他没有上诉。这件事发生在他二十五岁那年的夏天。
  从那桩事件以后,他没有再回到研究生院去。有一段时间,他精神一度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还跑了一些日子的精神病医院。
  之后,他改换过几种职业,四年前干起了现在的工作。《电影旬报》是第月发行两期的电影杂志。他这个有妨害执行公务罪和伤人罪前科、年过三十的中年人能交上好运被录用,大概是因为招收职员考试时他所写的长篇影评,在应征者中算是出众的吧。
  这项工作虽说是他谋生的手段,但也并非毫无兴味。美术似乎已经是他旧日的恋人。小杂志社的工作尽管相当繁重,不过,薪水再加上提高了的采访费,好歹还能糊口。不久以前,在入社的第三个年头,他跟在采访时结识的一位姑娘结了婚。姑娘二十五岁,在电影公司宣传部抄写广告副本。她的薪金自然也不高,但两人合起来的薪金还能过着中等的生活。靠她娘家的接济,他们还住进了比较高级的公寓。
  两年过去了。现在,他是一名极为普通的、三十七岁的电影杂志记者。半年前开始,他胆战心惊地预感到,从前那原由不明的恍恍惚惚的精神状态又将来临。
  他想从压抑的心理状态中挣脱出来。有时静炼瑜伽,有时沉溺于烈酒,有时热中于麻将。可是,酗酒也好,狂赌也好,都没能填满他的心中的空虚。
  “我所需要的,或许还是那东西吧?”
  他重新经常去参观画展,钻研绘画。他感觉到有一股想把对绘画的解释和感想写成笔记的强烈欲望在冲击着自己。然而,他坚决地摈弃这一欲望,惧怕自己心中的这个念头。
  “我如果重返美术世界,或许就得放弃现在的职业。”
  让远比他年轻的妻子担负起家计,而自己则在公寓里翻阅美术著作。此外,白天还要死乞白赖地讨点电车费,奔波于城内的美术馆之间。
  “这可不行啊!”
  那么,怎么办才好呢?
  “忘掉画!不能再走回头路。”
  不能走回头路?
  “为什么?……”他情不自禁地脱口低语。他似乎已经怔怔地凝思了半晌,实际上大约只有几十秒钟的时间。走进酒店,靠柜台坐下,然后取也烟盒——如此而已。
  他看了看放在左手边上的“希望牌”烟盒,抽出一支,衔在嘴上。

戒严令之夜(3)
“请。”声音是嘶哑的。卡嚓一下金属的声音,打火机的火苗递到了自己的眼前。他的身子微微地颤抖,隔着飘忽的火苗,他看到了雪白的衬衫和黑色蝶形领结。
  “欢迎光临!”正是他预感到的嘶哑的老人的声音。
  他心中有什么东西迸裂了。黑色的墙壁宛如高速拍摄的电影画面一样,现出了罅缝。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向后转过了身子。墙上有一幅画——一幅他没有想到的画。
  二
  敞开的玻璃窗外,福冈市的夜景成一百八十度视角尽收眼底。虽然时过子夜,但灯火的波涛还是奔涌而来,把视野塞得满满的。
  “这儿是福冈,右边是博多,那中间穿过的河流叫那珂川。”
  声音浓厚而有力。
  这儿是一片宽敞庭院的一角。庭院建在可以俯瞰市街的高坡顶端。一幢陈旧而结实的二层楼房,客厅里,敞开的落地窗边,两个人影相对而坐。
  “我们相识有多久啦?”
  肥胖老人的头剃得光光的,显得特别大。从分开的浴衣衣襟处露出了褐色的胸毛,手腕、腿肚子宛如藕节,使人联想到婴儿的身体。老人一边用手掌拍着伸出的膝头,一边眯着眼盯住江间。
  江间隆之脱了西服,松了领带。
  “正好六年了。”
  “嘿,已经六年了?”
  老人从身旁的木盒里取出粗大的雪茄烟,用看上去不象是假的、锐利的门牙咬住烟,示意他点火。
  “你也真有意思啊。吃了不少苦,但一直不来求我帮忙。我本想,只要你提出来,我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不过,你既然没提出来,我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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