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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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厄3-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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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围着喊着哭着笑着,不当又不行。


我哭出声音,唐晨慌了,问了两声,自己也红了眼眶。

带着榕香的熏风围绕着我们,我却无法停止哭泣。







大树公要我们往前走,因为祂只能挡到这个程度。

「月娘会照顾你们。」祂说。

顺着一片片发着微光的榕树叶,我们穿过黑暗的树林,来到谷口。那瞬间,我和
唐晨短短的停止呼吸。

是满月。

乌云散尽,她光洁的脸庞俯瞰着我们。疯狂和理智、现实与虚幻、泪与笑,在满
月的魔力下,都模糊的交融成一片。

千禽万兽,人类或众生,都只能齐齐抬头,孺慕的看着她皎洁的脸庞。

这一刻,我不知道如何诉说,也没有言语可以诉说。我们敬畏,并且颤抖。但不
是害怕的颤抖,而是一种和天地融合在一起,体认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般的渺小
生命,那种接近狂喜悲恸的颤抖。

即使科学早已经告知我们,月球不过是个卫星,漂浮在太空中的一颗大石头。但
你仰头看着满月时,会把科学的一切都扔到脑后。

月,就是月。从众生诞生前就照着自己心意的圆缺,众生灭亡后也会如此。

尤其是满月的时候,你会忘记所有的一切,只能出神的张望着,一如她默然的张
望我们。

唐晨碰到我的手,而我紧紧的握住他。

这一刻,我和他这样接近,像是一个人似的。我们一起低头,臣服在月娘的魔力
之下,并且相信月娘的确会照顾我们。

***

直到月色西沈,朝阳露出金光,这嚣闹恐怖的一夜过去了。

荒厄找到我们,脸孔半边乌黑,长发参差,翎毛凌乱,有些伤可以见骨。但她气
骄志满,「…哼,运气好,居然逃过一劫。不愧是我看上的宿主和食物,我的眼
光真的是呀…」非常高兴的大肆吹嘘。

「荒厄。」我哭着抱她。

「啧,哭什么啊?难道就死了不成?我谁?我可是金翅鹏王齐天娘娘!」她用鼻
孔看天。

…我这次就不戳她了。力战群雄哩,让她骄傲一下好了。


围猎小队动作实在太大,又牵涉了几条人命。据说惹动了城隍爷的气,一纸四海
捕书,大剿大灭了一番,群妖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好一阵子销声匿迹。

爱八卦的荒厄跟我说,城隍爷动作会这么大,是因为某王爷和某圣后「高度关切
」,还主动调兵遣将。前都统领福德正神还写了好几百张的「私信」给北部各地
管区,弄得像是天罗地网似的。

当然啦,新闻报导很切实际的说是「飚车族大械斗」,而且说得活灵活现,像是
记者就在场似的…写新闻稿的可惜了,该去写小说的。

只有一个后遗症。

唐妈妈看了新闻担忧,打电话去施家别墅却没半个人接,惊慌起来,亲自前来。
刚好我和唐晨千辛万苦的搭了出租车才回到家,我正在房间换衣服,她就闯进来


她瞪着眼睛看我,又看到唐晨转进来,「蘅芷,妳换好了没…妈?」

唐妈妈低头看我碎裂前襟的破衬衫,和扔在一旁的唐晨夹克。

「…唐晨啊!」她握着脸叫起来,「妈妈是怎么跟你说的!?我怎么跟你伯伯交
代啊!?」

「妈,妳听我说!」唐晨赶紧分辩。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蘅芷,唐妈妈对不起妳…」她哭了起来。

「不,唐妈妈,妳听唐晨解释啊!」我也叫了。

「别替这小坏蛋解释了!蘅芷…可怜啊…」唐妈妈哭得更厉害,「我怎么跟虚柏
解释呀?坏了妳的清规和戒呀!」

…我还没出家。

在荒厄惊天动地的狂笑声中,我掩住了脸孔。

(山非难完) 






之三 世伯


「…所以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玉铮一脸的失望,「啧,我还以为有什么八
卦…」

「没有!」我对她吼,气得眼泪都掉出来。

唐妈妈一场误会,让我和唐晨都饱受折磨。我们指天誓地绝无此事,直到把那台
陷在山谷的金刚经哈雷拖回来修理,唐家爸妈才「略微」相信。但唐晨还是逃不
过一场好骂。

「啧,放过这样好机会。误会就给他误会,挣扎什么?刚好生米煮成熟饭啊~」
荒厄的不满已经高涨到临界点,「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

「唷,妳家鸟儿颇通情达理嘛。」玉铮称赞。

「那还用说?」荒厄自得的拂了拂额发。

遇到这么相投的人和妖,我只能伏案痛哭。

「小晨也不错啦,虽然发情期只有狮子等级…」玉铮遗憾的摇摇头,「但应有的
功能良好,一概俱全。」

「玉铮!」我喷着眼泪吼,「妳对他这么满意,干脆和好算了…」

「但我只有发情期不像狮子,而是人类呢。」她竖起漂亮的手指。

…这女人的嘴是怎样?懂不懂什么叫做害羞啊~我掩着耳朵,但阻挡不住玉铮和
荒厄兴致勃勃的讨论男人这样男人这样,她们一起埋怨我不给人一点机会。

什么机会啊?!

「没有的事情不要说得那么开心!」我气愤的拭泪,「别说我对唐晨没那种情意
儿…」硬着头皮,「再、再说,唐晨好歹还是狮子,我…我…」

支吾了半天,我咬牙说,「我也是狮子,还是阉掉的。」

荒厄摇头叹息,玉铮睁大眼睛。好一会儿,她才说,「…我认识一个很行的猛男
,虽然大脑空空。但如果…」

不等她说完,我就拼命哇哇大叫,好打扰她传过来的影像。「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

「蘅芷,妳起荨麻疹了。」玉铮眼底满是同情,「这可能是精神科才能解决的了
。我爸爸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心理医师…」

「这孩子的毛病就是好不了呢。」荒厄托腮烦恼,「说不定看看心理医生可以死
马当活马医。」

…我是做错什么,得面对两个荒厄啊!?

她们这样就很吃力了,唐家爸妈更亲切的让人毛骨悚然。我挡着不敢看,荒厄却
聒噪得我要全聋,说唐家爸妈觉得我替唐晨掩饰,心底内疚极深才会如此。结论
必定导向「赶紧跟唐晨结婚才会想杀他」这等荒谬。

荒厄真是落重本了,顶着头皮忍耐相生相克的积善之气,成日大鸣大放的。嚷是
这样嚷,我真的对唐晨动杀意,恐怕被这只傻鸟切成十七八块。

说是傻鸟,但这只傻鸟真的轰动武林、惊动万教了。

北上送「私信」的赵爷很兴奋的跟我说,老长官嘴里不讲,面上着实有光。领下
巫女一只未能变化人型的式神,和北妖九万联军周旋一夜,居然全身而退。

事后荒厄当然大吹大擂,鼻孔顶天好还是尾巴顶天好,让她着实为难。但跟她混
这么久,剥掉那些吹擂,我也很讶异她这么急智。

我们的知觉是相混的,平常都分得很开。但我看书时,她多多少少会感受一点,
太无聊的就会撇开。但我看聊斋或西游记,不知道是看太多次,还是她好奇人类
笔下的妖怪,倒也知觉得滚瓜烂熟。

她一人面对九万妖兵,头皮还是会发麻。急中生智,冲了一阵就飞高大嚷,「唐
僧肉也不多几斤,哪能人人分到呢?说你们笨,还真是笨透了!卖了自己性命,
却替别人成长生!」

这傻鸟突然如此狡智,还知道要用西游记第七十四回的手段,涣散了九万妖兵的
军心。她又行动迅速,来去如电,让她占了上风。退除附身又不是脱衣服,还得
花时间,等回了妖身来战,心底已经先怯了,三分之一趁夜开溜,另外三分之一
跑去追唐晨,剩下的三分之一也不听指挥,自己乱起来了。

一路撑到天快亮了,后知后觉的城隍爷才点起兵马剿乱,到场就看到「金翅鹏王
齐天娘娘」大展神威。

(呃…妖威?)

据说呢,清兵入关,还靠了半本三国演义。咱们的鸟王,却只靠几句西游记。怎
么说都是我们鸟王胜出。


所以我很忍耐她的聒噪,爱说什么就由得她扯吧。

幸好她这战战出威风,震撼了整个北部。虽说妖神不怎么对盘,但「厉害」到这
种地步的「大妖」也不得轻慢。听说城隍爷烦恼了好一阵子,还是师爷献策。

祂出面宴请荒厄的确于礼不合…但内眷就没有问题啦!所以城隍爷夫人出面邀请
荒厄过府小宴,城隍爷作陪。城隍爷都请客了,其它大宫小庙恨不得赶紧巴结一
下,省得将来「大妖」不高兴找麻烦。

所以她又被请得团团转,能聒噪我的时间少很多。

我只希望她尾巴翘那么高,别弄出个坐骨神经痛才好。 






开学在即,唐晨和玉铮也忙得团团转,整天在外面跑。

唐夏两家亲友多到可怕的地步,现代人生得少,这对漂亮人儿更受疼爱。玉铮偷
偷跟我抱怨,说累得慌。上至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公舅公,下至叔叔伯伯姑姑阿
姨婶婶大表哥小表妹,都要去一一致意。

「又不是去打仗,只是开学啊!」她哀号。

唐晨倒是没抱怨过,但他装护身符的行李袋日渐充实。我总觉得他不是辞行,而
是补货。想想很有趣,但他找我去「补货」,我却逃得跟飞一样。

他们唐家亲友卧虎藏龙,一个世伯就够了。万一遇到一个斩妖除魔为己任的,怕
我没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他们俩在外跑应酬,荒厄跑大宴小酌,我终于有段清静的时光。

这天晚上,连唐爸爸都有饭局,剩下我和唐妈妈在家,非常难得的没有客人。唐
妈妈把我叫过去房间,喜孜孜的拿了块通体青翠的翡翠要给我。「这是我婆婆给
我的,」她抚平陈旧的红线,「原本是廉疆(唐爸爸)的奶奶给的。这就给妳吧
。」

等等,等等。人家媳妇代代相传的首饰,为什么要给我呢?!

「呃,那个…」我急出一身汗,「那个,戒律里头是不可以带首饰的!」

她先是困惑了一下,「我看妳带着手环,从没脱下来过呢。」

手环?我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菩提子。「这是佛珠,佛珠。」

「是吗?」她细看了一下,「这佛珠好像是我亲手做的欸。真的是…当中那个旧
琉璃是我的。」

硬着头皮,我承认。「…唐晨送的。」

她按着嘴唇,想笑又不敢笑。「也是啦,这比较合礼仪,东西虽小,意思却深呢
。还满浪漫的。」她包起那块翡翠。

…唐妈妈,没有什么浪漫真的…

「真的要说说虚柏了。年轻女孩儿,收来当什么弟子呢,真像凤音说的,白耽误
人家。」她软软的埋怨几句,我连吭声都不敢。「好歹也等人家入世过了,知道
红尘滋味才好决定嘛。」

凤音?我还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吴凤音,大阿姨。

她像个小女孩笑了一下,低声说,「刚我翻翡翠,翻到我们大学时代的相簿,要
看吗?有妳师父唷~☆」

世伯?对呀,他年轻时代也这么正经八百吗?

唐妈妈很兴奋的翻开相簿,「这张啊,是凤音回国渡暑假的时候一起拍的…」她
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

我一眼就看出世伯是哪一个,但惊骇到下巴合不起来。虽说是二三十年前的大学
,但也不会有人穿长衫吧?但他就是穿着长衫,有些挑衅的看着镜头。头发剪得
短,但额上发长些,显得有种清纯的感觉。

一个风流倜傥、神采飞扬的年少道士。

「他上大学迟些,比我们都大上一两岁。上大学的时候,他就受戒出家了。」唐
妈妈微微嘟着嘴,「这样的人,出什么家?但谁也没勇气说。还是凤音勇敢,追
他追了一整个暑假。这个人真是铁打的,动都不动呢。但他啊…就是爱撩拨人…


大阿姨要回去了,他们这群人到校园散步。世伯却要他们在湖边的亭子等着,自
己却绕到湖的另一边。

正聊着,一声悠然的箫声,越水而来。

湖不甚大,两岸可见人影。月半残犹亮,那个少年道士伫立在岸边,玉树临风般
,依着箫,抑扬顿挫。

清风月影,拂动他的衣襬。箫声悠远,宛如叹息。所有的人都没了声音,只能痴
痴的听,痴痴的看。

像是这一刻已经深深的铭刻在心底。


事实上已经铭刻到魂魄去了吧?过了如此幸福的半生,孩子都这么大了。唐妈妈
在心底的一个小小角落,还紧紧收藏着箫声和那道青影。

这样清晰,一点噪声都没有。

一段少年时极度纯净美好的记忆。


「这箫声害了我和凤音呢。」唐妈妈甜甜的叹了一声。「我都二年级了,还恶补
得要死要活的去转音乐系。凤音也扔了企管,跑去念音乐。他这个可恶的人,坑
害我们坑害得紧呢…」

呵。

世伯啊…你造的孽还真不少哩。 






唐妈妈还说了世伯几件小事,让我不禁噗嗤。

世伯这样穿着长衫在校园扮五四青年,有些教授很看不顺眼。那时代又讲究科学
破除迷信,班上居然有个装神弄鬼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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